作者：林荫予　林国清

一

不知为什么，汉代是一个特别会产生神仙的朝代，其中有一个叫介琰，就住在福州方山的岩洞里，擅长于隐身和变形之术，现在还留有“仙人床”“仙人坛”“仙棋盘”和“仙脚迹”等遗迹。宋代的朱熹亲临考察，还题刻了“怡山良石，神仙所居”8个大字，叫人不能不信。于是清代林是绥《题仙床石》诗曰：“仙家日月梦中长，寂寞空山有石床。万壑松风今似昔，阿谁一枕熟黄梁。”

闽侯方山

据说，介琰仙翁在方山的时候就开始种茶和制茶，因此“方山茶”被称为是“神仙遗种”。但未见有过史书的记载，直到唐元和年间（806—820），方山寺里有个叫怀恽的有德高僧，被宪宗诏至雍京章敬寺，法号“章敬法师”，并礼请麟德殿讲经。后谥为“大宣教禅师”，有著名的文学家贾岛为其题写《章敬法师碑铭》。

讲经之时，皇帝请他喝茶，问：“这茶，好么？”和尚品了一口，不经意地直说：“这茶不及方山茶。”怎么会有比皇帝喝的更好的“方山茶”呢？皇帝不相信，口谕和尚赶快送来。自此，“方山茶”成为“贡茶”，被陆羽写在《茶经》里，“（方山茶）福州生闽县方山之阴也。”“往往得之，其味极佳”，于是名满天下。直到唐天祐二年（905），哀帝向福建宣布停贡橄榄子诏书时还说：“每年但供进腊面茶外，不要进奉橄榄子，永为常例。”可见福州的茶叶对朝廷有多大的影响。方山茶叫“露芽”，茶园在方山的北坡。方山寺建于南朝陈天嘉元年（560），这大概是福州地区最早的茶园吧。据说面积也不过方山寺一般大小，皆为和尚所种。因为历史久远，没有留下更多的资料，令人惋惜。至于“方山茶”，也就这么一则故事而已。到了北宋，倒有苏东坡的一首《九日寻臻闍黎遂泛小舟至勤师院》诗：“试碾露芽烹白雪，休拈霜蕊嚼黄金。”说到“露芽”茶的内容。

二

唐末，闽王王审知为大规模开发福州茶园生产的第一人。王审知在福州掌政28年，着力于开发鼓山茶园。相传闽王创寺时，人有罪，谪居于此，使之种茶，以供香积。《竹窗杂录》说：“鼓山灵源洞之后，居民数十家，种茶为业，地名茶园。产不甚多，而味清冽，王敬美督学在闽，评鼓山为闽第一，武夷、清源不及也。同是僚属的陈玉叔、顾道行诸君，大加称赏。”灵源洞之后，即今舍利窟，在香炉峰之前，自山腰分径而入，别为一区。清代魏杰《舍利窟怀古》诗：“我本茶园旧主人，昔年此地乐修真。谁知兰若清幽处，吸尽江流境绝尘。千树梅花绕屋栽，清姿偏向雪中开。咏梅人去诗犹在，剔藓摩崖读几回。”

鼓山所产叫“傍岩茶”，俗称“半岩茶”，就是“傍”岩石而生的茶叶的意思，特别有生命力，也特别有“茶味”。因此不但“闽中第一”，而且还胜过苏州的“虎丘茶”和浙江的“龙井茶”。所以明代谢在杭《小草斋诗话》说：“鼓山半岩茶，色香风味，旧人评为闽中第一，不让虎丘、龙井也。”但时茶价一两，索价一分。诸君叹其极廉。迩日，两台藩臬府县科取一斤，给官价一分。种茶村民逃窜，鼓山寺僧重施箠挞，一岁所产输官不足，民间俱不得食矣。

这是明代以前的事。明代，朝廷罢茶贡，鼓山茶园又有很大的发展，因此写鼓山茶园的诗特别多，如有曹学佺《茶园》诗：“地惊能最胜，迹喜下曾经。经处云分白，偏秋树损青。江于斜阁散，石受短墙扃。好茗随多乞，流泉试一听。翔鸡知客异，防虎托神灵。野老相邀看，舆人不共停。冥搜非旧路，空杀半山亭。”另有邓原岳、徐、谢肇淛等人的诗作。这些诗对鼓山茶园的历史、位置、环境、生产以及茶农们的生活都非常有研究的价值。

三

茶洋在鼓岭，与鼓山的茶园只有一箭之地。由于地理环境相同，又有一万亩左右的广阔天地，所产茶叶也有同样的质量。但这里山更深，地更僻，少人问津。只有清代魏杰有《茶洋山》诗说：“孰意高山处，宽平万亩园。武夷茶可种，石鼓岫同尊。路险人难到，溪分水有源。前朝停厥贡，此地古风存。”因茶成洋，故称“茶洋”。

四

东郭茶园，在福州东门外晋安河之东，为宋以前种茶和焙茶的地方。《八闽通志》说：“茶园山自金鸡山发脉，平田中踊起圆阜，首复蜿蜒南行，其腰为东岳行祠，又南为宝月山。伪闽王延禀为仁达所败，奔于此。”简称“东园”。清《榕城考古略》也说：“（长乐山）之阴有温泉，稍南曰三昧山、宝月山，又南为东岳岭。逾岭而东曰竹屿，邓氏居之。曰前屿，黄氏居之；曰后屿，叶氏居之。又有小山茶园。”“小山茶园”即称“东郭茶园”。附近人家多以焙茶为业。清代的林纾有诗曰：“长松落翠荫山家，清晓溪雯薄似纱。遥想故园春半后，轻烟焙出女儿茶。”

在“东园”之西，亦有茶园，称“西园”，但因近于市廛，久不种茶，其地仍称“西园村”和“茶园村”，今还设有茶园街道，属晋安区。清代叶观国有《东郭茶园》诗：“茶园嫩叶拣春前，宫焙场开北苑先。蟹眼试汤谁第一，欲速招递致苔泉。”据说宋时福州太守蔡襄最喜欢“东园”和“西园”之茶，用龙腰苔泉的井水煎煮。清代孟超然有诗曰：“井上停骖望翠微，夕阳古道草霏霏。而今才识苔泉好，便合铜瓶汲水归。”清代李家瑞的诗曰：“龙腰山下日初斜，闲执铜瓶试井泉。此是蔡公功德水，不教孟浪向人夸。”好水泡好茶，是人间第一美事。

（来源：《福州史志》202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