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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纾的家书
2022-08-0909:30:08来源:福建日报

作者:张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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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纾批改四子林琮古文习作《外曾祖母郑太孺人事略》,并点评:出语皆出心本,无一矫饰语,自是性情过人处。赏贰元。

林纾(1852—1924年)一生共育有五女七子,还收养了两个亡友之子,可谓子孙满堂,因而教育子女“成人”“成才”是其毕生的重任。从林纾的相关书信和诗文中,可以看到他的家风传承及其家庭教育思想。

《林纾家书》收录了林纾写给长子林珪、三子林璐、四子林琮和女婿郑礼琛的家书及训子遗书共104通。笔墨间的舐犊之情令人动容,字里行间,一个三观端正、谆谆教子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他对子辈立德制行、任官施政、励志勉学、立身处世等方面的教育,值得我们学习、借鉴与反思。

立品立德 谨言慎行

林纾的家教始终把道德品行放在首位,认为做人“总离不开‘道德’两字。何谓‘道’?尊正途而行也。何谓‘德’?谨守吾应为之事,不涉邪慝之谓也”。

林琮古文功底扎实,年纪不大,文笔老到,得到帝师陈宝琛夸赞:“此儿可跨尔灶。”林纾也为自己“有继起之人”倍感骄傲,寄予了“斜川(苏过)之望”,但在孩子“成才”的同时,也更加重视“成人”的培养,他告诫林琮:“汝文字将来可靠,然德性尤宜端正。有了品行,而学问方有根据。若徒通文字,而不讲道德,亦华士耳,又何取焉?”“须知破衣蔽履,无足玷我道德。至道德不修,学问不讲,仍破衣蔽履,则乞丐耳。”

林琮没有辜负父亲的教导,德才兼备,曾任天津《大公报》主笔。

林璐学习成绩欠佳,林纾只要求他学一技之长,将来有“啖饭之地”,但却时时告诫林璐:“学生职分在立品、制行。”“汝当知老父所望,并不是望汝作高官、得厚禄,但愿汝为学生时,循学生规矩,求学生学问;到长大时,做一辈子好人。”

他教导女婿:“好不在讨人爱,要久久不讨人嫌,才有本事。不讨人嫌处,不是事事巴结,是事事实心……故不如事事实心做去,以不负人为第一义。”“做不到事,万万不可轻诺,轻诺即寡信,寡信即无人信;谋不到事,万万不可强求,强求便蒙耻,蒙耻即无耻。”

长子林珪官至县令,其任职期间,林纾时常通过诗文、书信寄示,予以鞭策和教导。

凭自己的家教,林纾对儿子做一个清廉不贪的好官很自信:“凡贪墨狂谬之举,汝能自爱,余不汝忧。”所以,他重在教育林珪勤政爱民,担心他“自恃吏才,遇事以盛满之气出之”,指导其“欲平盛气,当先近情。近情者,洞民情也”,提醒要深入基层,对百姓宽厚谦恭,“惟耆民之纯厚者,终身不见官府。尔下乡时,择其谨愿者,加以礼意,与之作家常语,或能倾吐俗之良楛,人之正邪”,“且乡老有涉讼应质之事,尔可令之坐语,不俾长跽,足使村氓悉敬长之道”。

为官处世“谨慎需到底,不可于不经意事掉以轻心;慈祥亦需到底,不可于不惬意人出以辣手”“用人宜慎,宽严均不可过”,要懂得体恤下属又要约束家丁,杜绝拉关系走后门,还需管好家属,“切勿沾染官眷之气”,并警示林珪:“一日在官,恣吾所欲;设闲居后,何以自聊?”

文辞间,我们仿佛看到西周时期的周公姬旦书写《诫子伯禽》的身影,也看到林纾小时候祖母教育他“吾家累世农,汝能变业向仕宦,良佳”“不务正而据高位,耻也”的家风传承。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父亲的时时告诫与督教,林珪取得了如林纾诗中所赞“汝今宰小邑,敢与前辈侔”“汝能止豪暴,临难生权谋”“县中出羊酒,境外传歌讴”的政绩。

自强自立 不恃他人

虽然根据孩子的不同特点因材施教,但立品、立德、自强、自立是林纾育人之根本,与其家风传承息息相关。

林纾自小外祖母就教导“孺子不患无美食,而患无大志”“童子不能以慧钝决所成,但观立志。观志即在其所羡者。若见衣食而慕,其成就终当为恒人矣”。他出身寒微,受人欺辱,立志苦读,“尝画棺于壁,而挈其盖,立人于棺前,署曰‘读书则生,不则入棺’”,终获成就。

因此,他时常以自己的人生经历教育子女一定要“立志做人,努力向学”,告诫林琮:“宁可我为人恃,不能以我恃人。凡人有恃人之心,其居心苟贱不堪言。故余一心盼汝能自立也。”告诫林璐:“田不足恃,恃尔品行、学业。有是二者,虽无田何忧?无是二者,即有田亦卖。”

林纾执教一生,督导孩子的学业自是他教育的重要内容,如教导林琮“无财非贫,无业为贫。汝欲不贫,当思学业”。做学问第一静心务实,“学问之道,不可欲速,亦不必专务虚名,总以实在为上”;第二好学上进,“凡物不可贪,惟学问一道,不厌‘贪’字;凡事不必争,惟学问一道,必要‘争’字”;第三吃苦耐劳,“凡欲成大学问之人,先须耐劳耐苦”“力学是苦事,然如四更起早,犯黑而前,渐渐向明;好游是乐事,然如傍晚出户,趁凉而行,渐渐向黑”;第四学贵在勤,“‘勤’者,有恒之谓,常常不肯间断”“有恒则事无不成、学无不成矣”“读书如积谷愈多,总得救荒之一日;向学如行道不息,终有到地之一日”。

除了训子书直接教导外,林纾还通过撰写家族先人传记和记述自己一生为人处世的诗文(如二十首七十自寿诗),让孩子们了解家史,传承家风。在他的教育下,林珪是个好官,林琮品学兼优,两个义子一个孝廉一个少将,女儿们孝顺明理,唯独他每封信必称“至爱之祥儿”的林璐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现存的65通书信记录了林璐13岁到21岁间,林纾从饮食起居、穿衣保健到立品、敦行、励学、处世等方面的训诫,充分展现了一位父亲对儿子无微不至的关爱和谆谆教导。

(作者单位:福建工程学院人文学院)

《福建日报》(2022年8月9日 第12版:理论周刊·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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