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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遗墨扫苍苔
2024-03-2210:38:19来源:福州晚报

  作者:陈常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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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师孟、陈襄等人在乌山上的题名石刻。

  旧日的乌山是许多文人寓居、雅集之地,也是古人缅怀先贤之圣地。这里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交辉,从前山中遍布古迹,仅名居园林就有西园、黄状元宅、遗民浮宅、玉尺山房、榕庵、石林、陈御史宅、谢道承宅、林枝春宅、陈登龙宅、竹柏山房、红雨山房、江城如画楼、鄂跗草堂、双骖园、沁园等。除此之外,周边还遍布祠庙寺观、书院学堂,以及古树名木等,皆可称胜。人们都向往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读书,所以历代访山或寓居者皆留下诗文,这是古人抒发当时情感,也是他们特意记录与乌山的一段关系。于是名人文化,亦成为乌山的一道“风景”。如今许多事物已消逝,宅第园亭之影迹仅留青灯黄卷中。庆幸的是,乌山留下了一大片摩崖石刻——那些飘逸秀润的书风,或凝重雄健的书法赋予寻常石头以魅力。相对于纸质书法作品而言,摩崖石刻上的文字较少笔法、章法可言,多半只是随石形以附字罢了。但“石书”之内涵却丝毫不比前者逊色,自有独特意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文人喜欢在名胜中留下“题名”。乌山上有一处摩崖石刻,看似平淡无奇,却承载着一段文人交游,时在熙宁元年(1068)冬月。

  程公辟,名师孟,苏州吴县人,这一年九月以光禄卿出为福州郡守;陈述古,名襄,福州闽侯人,与陈烈、周希孟、郑穆以理学闻名,世称“海滨四先生”;沈公仪,名绅,会稽人,时就职于福建提刑司;湛仲谟,名俞,闽县人,曾任福建转运判官;刘执中,名彝,怀安人,著名水利专家;杜伯通,名该,时任提点刑狱、内殿承制。大约文人都有比较丰富的联想力,程师孟遇见乌山后,认为此山可比道家蓬莱、方丈、瀛洲诸山,所以将它改名为道山,并建道山亭。他的那句“城里人家半读书,学校未尝虚里巷”,成为很多人表达宋代福州文教兴盛之句,但这样一位学者型官员的著述却没有保留下来,这在任何时代看来,都是一种遗憾。程师孟所著有《长乐集》一卷、《程师孟文集》二十卷等。假如这些文献尚存,相信会有更多故事可供传述。

  古典名作《素书》言:“同声相应、同气相感、同类相依、同义相亲。”人总会因志趣相投而走到一起,无论他们官居何职,身处何位。程师孟、陈襄、刘彝、湛俞等人对学问追求之心一致,皆留意著述,且在为官任上皆致力为百姓办实事,留下惠政。那一年,几人同游乌山,他们心中想必都向往一处林泉之乐,于是“品石”之后,留下一诗:

  闻说林泉便访寻,平田一迳陟孤岑。

  松阴落处宜诸客,荔子生时直万金。

  尽放迟回官舍近,不妨闲坐石门深。

  四边稻熟征租了,稍惬微官出郭心。

  而湛俞对人生道路之选择,颇让几位好友羡慕。因他做了一件他们不敢做但又想做的事情。

  湛俞隐居乌山宿猿洞,“三召不起”,此事传为美谈。古人对隐士人格颇为崇敬,就算是陈襄那样的理学家,有时也会生发超脱之思。大抵是不逢明主,或怀才不遇,又或厌倦宦海风波,或是出于“性本爱丘山”心理,在乌山上,留下了很多类似的心理印记。湛俞与乌山宿猿洞轶事,可以算一个典型。

  宿猿洞旧址位于乌石山西南麓豹头山,为乌石山三十六奇之一,此地怪石森耸,藤萝荫翳。传“一老翁畜一猿,每夜与猿辄宿于洞中,故名‘宿猿洞’。”这位老翁就是湛俞。在其挂冠隐居后,居于闽之馆前乡,人称其居地作“旌隐场”,后迁于宿猿洞。他在宿猿洞前后开辟二十五景,并作“二十五咏”。当时士人、名宦大概由于此处风景清逸而迷恋乌石山色,或又仰慕其人、敬仰他“三召不为荣”高节,总之时有来访者。宋熙宁年间,程师孟等人就时常到山中拜访湛俞。在乌山湛公祠建立以后,古人也喜在此地题咏,于是诗作纷呈。

  熙宁元年冬,该题名石刻中的几位名人同游乌山。史载程师孟曾篆书“宿猿洞”三字,并诗数首勒于石上。宿猿洞前旧有名荔“洞中红”,陈襄曾作诗道:“此去蓬莱峰顶月,梦魂应到荔枝园。”以上史料见于福州方志及名人笔记等书。在民间故事中,传说宿猿洞中有一位猴神,是临水夫人陈靖姑的得力干将丹霞大圣。可能由于这里备受关注的原因,所以久之街头巷尾形成了这则传说。此可视为古代福州老百姓对宿猿洞的印象。

  至于宿猿洞古代环境,明代博物学家谢肇淛曾作《游宿猿洞记》,文中记载周围环境和一些史迹。那个时候宿猿洞景象亦远非北宋模样,文载:“自熙宁至今不五百载,而洞壑形胜,零落殆尽……鞠为荒丘丛冢之所。”不由感慨“沧桑变易”“胜事不复”。谢氏只是乌山众多“客人”中的一位。清福州文人林瀍来游,也作《游宿猿洞湛公祠》诗,他将神往归隐之心表露无遗:“古人先我悟,种松何青青。我来寄怀想,片石存其灵。古祠断龛火,丛冢迷草萤。不须猿声促,对酒涕已零。隐居分非浅,我欲追其型。”

  正如郭柏苍《游湛公祠》诗句所感慨:“乌山寂寞留片石,宋室兴亡剩旧居。”如今宋王朝的岁月早已过去,旧有文物也多不知所终,然而崇文重教的风气却影响至今。摩崖石刻为历史提供了一种佐证,也给名山增添了文化意蕴。

  “海滨四先生”这几个字是福建文化中的一个标志,《宋史·陈襄传》载:“时学者沉溺于雕琢之文,所谓知天尽性之说,皆指为迂阔而莫之讲。四人者始相与倡道于海滨,闻者皆笑以惊,守之不为变,卒从而化,谓之‘四先生’。”这位北宋名臣、教育家一生辗转各地为官,“所至修学校,率邑之子弟,身为横经讲说,世风翕然,民俗丕变”。每到一处,他必定兴学任教、躬自讲授,于是从者众多。他办学经验与学术思想影响福建书院发展,对地方文教贡献卓著。

  陈襄逝世后,刘彝曾作《夜宿善权寺,追怀陈述古》,诗有句云:“精识世所稀,及道古稀有。伊人虽云亡,遗德不可朽。”刘彝,字执中,幼从胡瑗学。明马森《凤冈刘氏诸贤祠碑记》云:“朱晦翁则集诸儒之大成,濂、洛、关、闽并称天下,万世宗之,固邹鲁乎海滨者也。杨、罗、李、朱皆延、建产也。其在福则有刘氏诸贤。”绍圣初年,福州郡守温益以刘彝、陈襄、郑穆、周希孟、陈烈立祠祭祀学宫,称“海滨五先生”。

  这份题名还蕴藏很多史迹有待深入挖掘、考证。但无论这方摩崖石刻历史信息是否全面,其价值是不言而喻的。从摩崖石刻文化整体而言,它蕴含着人物的精神特征,也带着鲜明的时代文化标识。在这一点上,再次证明文化血脉的连贯。人们缅怀乌山名贤,无论是礼敬庄严肃穆的古祠,还是独对早已荒漠的碑石,他们皆以各种方式记录游历感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福州晚报》(2024年3月22日 A16版 兰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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