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柯月霖 吴绮敏

编者按：这是一个美丽动人的真实故事，也是中美人民友好的一段佳话，缘于今年4月8日本报7版刊登的《啊，鼓岭！》一文。此文记载了嘎登勒教授生前对福州鼓岭的深切怀念，渴望重返这个为之梦魂萦绕的中国“故乡”，但他生前未能实现这个宿愿。

文章发表后，人们关心的是，嘎登勒教授这个美好愿望何时和由谁来实现？恰于此时，福州市委书记习近平向嘎登勒太太发出了热情的邀请，于是，从8月21日至26日，在《啊，鼓岭！》的作者钟翰和本报记者陪同下，嘎登勒太太从旧金山转道北京到了福州，并在鼓岭下榻，寻觅当年嘎登勒教授的足迹。在参观访问中，嘎登勒太太受到当地人民的热烈欢迎，她也高兴地目睹了福州改革开放后的面貌。从鼓岭回到北京，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会长韩叙会见了嘎登勒太太，祝贺她这次福州之行获得了圆满成功，为中美人民友好续写了新的篇章。

一九九二年八月二十一日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一架波音七三七飞机呼啸着冲向蓝天，穿云破雾，飞往我国东南名城——福州。这架客机载有两位不同寻常的乘客——侨居美国的英国友人伊丽莎白·嘎登勒和《啊，鼓岭！》的作者钟翰。此时此刻，他们思绪万千，一份浓浓的情在心中激荡，一个历经百年的友好故事又开始了新的篇章。

百年眷恋百年情

嘎登勒太太的丈夫密尔顿·嘎登勒教授是美国人。嘎登勒家族与中国的联系纵跨四代人，历时一个多世纪。嘎登勒先生生前是美国加州大学物理学教授，他的父母曾是美国驻华人员。嘎登勒教授的童年生活是在福州度过的，一直保持着中国的饮食习惯。福州的鼓岭给他留下了特别难忘的印象，以致他在辞别人世之际，口中喃喃不绝发出涌自心底的呼唤：“Kuling，Kuling……”令人惋惜的是，他最终未能盼到重返中国故园的一天，而把“Kuling之谜”留给了嘎登勒太太。

嘎登勒家族与中国的这份奇缘，激励着嘎登勒太太寻觅丈夫神驰心往的“故乡”。所幸的是，她结识了中国留美学生钟翰，于是便把Kuling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讲给他听。可对于在湖北长大的钟翰来说，虽经多方打听，Kuling还是一个谜，心中未免留下几多惆怅与遗憾。经过数年查证，嘎登勒太太终于在教授留下的练习纸上发现了十一枚邮票，贴在一张晚清时中国人的照片周围，而且邮戳俱全，经钟翰辨认，发现其中十枚都盖有“福州·鼓岭”字样。谜底揭开，老人激动万分，一种要为丈夫圆梦的愿望强烈地冲击着她，她决意要带着教授那颗沉甸甸的心去探访。

文缘缔结相印心

钟翰为嘎登勒夫妇对中国的依恋所触动，又幸遇《人民日报》国际部举办《海外记事》征文比赛，于是，一篇饱含深情的《啊，鼓岭！》呈现在读者面前。

福州市委书记习近平看到该文后，第二天便找来市委办公厅主任陈伦，告诉他文章写得极感人，并请他了解作者的情况。陈伦查到后立即给钟翰去信，邀请他陪同嘎登勒太太造访福州。大洋彼岸也很快反馈回喜悦的信息。于是，由鼓岭引发的一个动人故事便得以续写。

抵达福州的当晚，习近平为嘎登勒太太接风。虽然是初次相见，却如故友重逢。他亲切地说：“我们今日相见可谓有缘。鼓岭过去曾是外国友人避暑的别墅区，您的先生也是当时与这里有过交往的国际友人之一。今日请您到这里来看看他流连之处，也是为了重叙这份友情。”

在柔和的灯光下，嘎登勒太太容光焕发，万分激动：“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此行十分幸运亦富有意义。我将把这里发生的故事，告诉美国加州的朋友和我的英国朋友们。”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教授珍藏的一对漆画瓶送到习近平手中。习近平说，这对画瓶将被收藏在福州市博物馆，让人民记住其中蕴涵的友情。尔后，他代表福州送给嘎登勒太太一对具有九十年代工艺特色的棕红色漆瓶。

两对漆瓶的交换，仿若两国人民心灵的沟通。友好的情谊正是在这样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中源远流长。

梦圆青山绿影间

群山满目，云雾缥缈。绿荫掩映之中，一幢西式别墅伏卧鼓岭山间。身着绿衣白底花裙的嘎登勒太太，静静地伫立凉亭，微风轻轻地掀拨着她的卷发，此刻，教授临终时的声声呼唤又响在了耳畔，思绪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九位鼓岭老人来探望嘎登勒太太，大家围坐在一起畅谈。老人们说，当时山里的日子十分热闹，中外居民相处得很和睦。当年届九十高龄的刘雪金老人提到有一户外国人姓“嘉”时，嘎登勒太太欣喜不已，因为在教授留下的各种纪念物中，有一枚刻着他幼时姓名的寿山石印章，其中正有这个“嘉”字。

讲到鼓岭的今天，鼓岭人显得更加活跃。政府在此大力投资，修筑了公路，彻底改变了过去上山坐滑竿的状况。一万伏高压电线已经架起，日供千吨的自来水厂已经建成，五百门程控电话已经开通……人们兴奋地告诉嘎登勒太太，如今，在鼓岭可以直接与美国通电话。啊，鼓岭，那个令教授终生牵挂的僻野乡村已发生了何等的变化！今天，鼓岭避暑山庄已初具规模，四周还要建造包括百花园、百树园、百竹园、百果园和千亩茶园的大观园。明天，一个崭新的鼓岭将呈现在人们眼前。

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兴致难尽。分手时，众老人与嘎登勒太太一一拥抱话别。夕阳中，那灿烂的微笑格外亲切，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感动。

鼓岭之夜微风习习，月笼轻纱。嘎登勒太太步入梦的世界，与教授那思归的魂魄相会。积蓄多年的心愿终在一日了却，留下的自然是那份愉悦的安然。

第二天一早，嘎登勒太太逢人便说：“这是我来中国后睡得最香的一夜。”

游览鼓岭，令嘎登勒太太兴奋不已。驱车而上，穿越空濛烟雾，来到鼓岭绝顶，顿感心旷神怡。山脉连绵，蔚为壮观，引得异国朋友声声赞叹。

从山上下来，嘎登勒太太来到福州郊区洪山乡。这是全国十佳乡镇之一。嘎登勒太太访问了洪山老人活动中心，观看了由农民参加的中老年时装表演。富丽堂皇的建筑和时髦的服装，使她感受到了这个乡雄厚的经济实力。在访问了福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后，嘎登勒太太由衷地表示：“此行使我了解到许多事，也学会了许多东西，不仅观赏了名胜古迹，更重要的是看到了这里的建设成就。”

嘎登勒太太要回国了，临别依依。她激动地说：“我到过中国数次，这趟最快乐、最开眼界。我感谢我的朋友钟翰，正如有些人所说，他是一座桥梁，连接起过去和今天。我感谢《人民日报》对此事的关注和支持，感谢福州朋友的盛情款待。我感谢所有让这个梦变为现实的人们。”

习近平为嘎登勒太太此行成功发来贺信，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相信，由《人民日报》刊登的钟翰先生的《啊，鼓岭！》一文引出的感人故事，将在福州以至更大范围内广为流传，将激励更多的人为增进中美两国人民的友好继续做出努力。”

啊，鼓岭！缠绕你的那份情丝编织出了一个多么美好感人的故事，相信这份情谊将永驻大洋两岸人民的心间。

《人民日报》(1992年09月26日 第 0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