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勇

图1

图2，照片中画圈者为绵嘉义。

　　光绪八年（1882），上海工部书信馆在福州泛船浦设立邮政代办所，成为清末大清国家邮政尚未成熟时期的特殊邮政。受其影响，光绪二十年（1894）8月23日，福州道路信托会召开大会，决定开办福州书信馆，印制福州书信馆邮票，并推举丘吉尔（Churchiec）出任邮局局长。同年9月11日，福州道路信托会以福州商埠公共工程委员会名义发出公告，公开征集福州商埠邮票图案，开启了福州最早组织设计邮票的历程，这也是中国最早的公开征集邮票设计图稿。

　　第一轮初选。绵嘉义（Juan Mancarini）、阿尔美达（G.d′Almeida）、瓦克尔（A.Walker）等三人共12件作品入围。图1为1895年福州书信馆第一轮部分设计样票9枚，分别是：龙舟赛、水牛、半鼓山远景、闽江和万寿桥、挑水桶的妇女、镇海楼以及北门岗亭、金山寺、元福寺、中国帆船。其中，上方龙舟赛图邮票图稿是由绵嘉义设计的。端午赛龙舟是中国重要的传统习俗，龙舟赛也是福州端午期间最为重要的民俗活动，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显然，龙舟赛图稿相比其他图稿更胜一筹。

　　第二轮，绵嘉义设计的龙舟赛邮票图稿成功入选。紧接着，1895年8月发行第一版，有5文（1/2仙，当时1仙等于10文）深蓝、1仙绿、2仙橘黄、5仙浅蓝、6仙红、10仙翠绿、15仙褐黄、20仙青莲、40仙红棕，共9枚不同面值。新邮的发行，立即引起邮人的关注和热捧，发行后不久低面值邮票即将告罄。第二年7月，又加印了第二版5文黄色、1仙棕色，共2枚邮票。两版邮票共11枚，大约印制10万余枚。邮票采用同一画面的龙舟赛图，以不同面值和颜色相区别。由英国伦敦华德路公司印制，平版石印，雕刻师贝恩（Bain）。

　　入选邮票图案的场景位于闽江江畔。绵嘉义以南岸为视角，以北岸停泊鳞次栉比的帆船，以及鼓山远景为背景，展现了福州南台一带商贸运输繁忙的景象，重点刻画了江面上竞赛的龙舟。龙舟上共有29人，指挥者、划桨者和舵手各司其职，齐心协力，乘风破浪，奋勇向前。整个画面景物错落有致，邮票生动传神，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福州龙舟赛图邮票的发行，成为世界上最早的体育运动邮票，也是中国最早的民俗活动邮票。

　　龙舟赛图邮票设计师绵嘉义有着许多传奇的故事。绵嘉义（1860—1939），自署西班牙人，父亲为英国人，母亲为意大利人。他自1881年就来到中国，至1911年均在海关任职，时间长达30余年，直到辛亥革命后才离开。退休后长期在上海居住，1923年才离开上海到菲律宾定居。他于1939年去世，享年79岁。他先后在广州海关、福州海关（即闽海关）、厦门海关、上海海关等任职。1890年，他奉调闽海关任二等帮办，龙舟赛图邮票就是他在闽海关任职期间设计的。这得益于他多年在闽江江边的工作和生活经历，因为闽海关就设在闽江南岸泛船浦，他对福州的民俗风情，尤其是每年一度声势浩大、场面壮观的龙舟竞赛有着深入细致的观察和体会。他还爱好摄影和美术，通过相机保留下许多福州老照片，这也为他邮票构思和设计提供了极好的素材。这套邮票也是绵嘉义一生唯一一次参加邮票图稿设计征集，又在诸多邮票设计图稿中一举中的。

　　绵嘉义14岁就开始集邮，是最早收集研究华邮的外籍集邮家，对中国邮票史有重要的影响，《中国集邮大辞典》对他有专篇介绍。他在1896年出版的《菲律宾诸岛邮局邮票及邮政明信片叙事目录》序言中介绍，他22年前就开始集邮，终其一生，爱邮不辍。直到1939年4月27日，也就是他去世的前两天还写信给邮商，询问为什么还没有收到最新版的《斯科特邮票目录》。他还编著了1897年《厦门商埠邮政邮票叙事目录》；1898年《香港邮局邮票与明信片叙事目录》；1906年《1878-1905邮政事务报告书》，简称《华邮报告书》或《华邮细目》；1913年《中国邮政票》。《华邮报告书》出版后，他又做了重新修改和补充，交给中华邮票会于1937年出版，中文名称为《华邮纪要》。他积极参加集邮组织和活动，举办集邮演讲，拍卖华邮。1913年11月，在上海邮票会年会上当选为理事会成员；1922年2月22日，在上海邮票会上作《1878-1883中国邮票》的演讲，开创性地使用了幻灯片作集邮演讲，这在当时的中国，较早地将高新技术运用于集邮研究；离开中国去马尼拉前，他拍卖了全部华邮珍藏。他的那些集邮往事至今还被古典华邮收藏家和研究者所津津乐道。

　　绵嘉义一生共育有9个子女。孙女查洛女士是他第五个儿子阿尔弗雷多的女儿，居住在西班牙首都马德里，现已80多岁高龄了，但仍思维敏捷。有研究者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她。她接到陌生的越洋电话，得知现在中国还有很多人在关注和研究她的祖父时非常高兴，介绍了很多有关绵嘉义以及后代的情况，这对研究绵嘉义颇有帮助。她还提供了当时摄于厦门的绵嘉义大女儿结婚时的全家福照片（图2）。当然，她知道祖父是中国集邮界早期的名人了。尤其让她自豪的是，当年绵嘉义曾作为中国政府代表团成员，被派往西班牙出席西班牙国王的大婚典礼，这也成为中西民间友好交往的一段佳话。

　　《福州晚报》（2025年1月8日 A15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