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勇

　　清朝康熙年间，福建来了个既励精图治，公而忘私，又清正廉洁，一尘不染的清官、好官。他身居巡抚、总督高位，为福建、台湾的百姓做了很多实事。身后不仅没有为子孙留下财产，甚至在弥留之际写下《遗疏》，奏请捐献自己的养廉银一万三千余两。康熙帝深为感动，只得下旨将“一万两留藩司库以充兵饷”，“其余剩银三千两零给与其子”，作为护送灵柩回籍安葬的费用。这位清官就是陈瑸。

　　陈瑸生平

　　陈瑸（1656—1718），字文焕，号眉川，广东海康东湖村（今雷州市附城镇南田村）人。陈瑸家贫，自幼好学，志向远大，康熙三十三年（1694）中进士。三十八年（1699）十月，授福州府古田县知县。四十一年（1702）任台湾县令。四十四年（1705）起，先后任刑部云南司主事、刑部山西司员外郎、兵部车驾司郎中。四十七年（1708），考放天下试官御拔第二名。四十八年（1709），钦点会试同考官，任四川学政。四十九年（1710），任福建按察使司佥事，分巡台厦兵备道兼理学政。五十三年（1714），以兵部侍郎衔授偏沅（湖南）巡抚。五十四年（1715），任福建巡抚，翌年，兼摄闽浙总督。五十七年（1718），因积劳成疾卒于任上，享年63岁，赐礼部尚书，谥“清端”，康熙帝御制碑文赐葬。

　　陈瑸之能

　　康熙三十九年（1700）三月，陈瑸到达古田履职。当时的古田县“素称难治”，“丁田淆错，赋役轻重不均，民逋逃迁徙，黠者去为盗”。他发现县衙腐败乱象丛生，机构臃肿，胥吏贪赃枉法，瞒官欺民。例如，县衙人员多达158名。他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整肃衙门、精简机构，他不畏腐吏豪强，治邑先治吏，通过考核、留聘吏胥的办法，一个月内淘汰冗员达半数之多。接着，对户籍田籍清理甄别，发现累积逃欠赋税主要是由造册小吏与地主勾结，将田地赋税化整为零，把田亩伪报到其他农户田籍上，以此逃避赋税。他下令在征粮中造成农户多出实际税额部分，拿造册造假的小吏问罪。他对整饬吏治严惩贪腐极其严厉，把这班硕鼠讽之为“蠹”。如在《八事》和《十议》中都有整顿衙门、肃清污吏的条文。陈瑸通过详察民情，整顿吏治，平均赋役，兴学教化，采取诸多切实有效的治理措施，仅一年多的时间，将古田官场旧弊一扫而空，各项工作井井有条，民生得以恢复和发展，已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邑中五彩云现”。时任福建巡抚梅鋗，组织对全省官员考核，陈瑸获得全省第一。梅鋗经过详细核查，发现陈瑸是不可多得的清廉能臣，“以陈瑸廉能具奏”，极力举荐。九月，钦命陈瑸为台湾府台湾县知县。《福建通志》对陈瑸和梅鋗评价曰：“古田令陈瑸，慈惠清介。鋗特疏举荐，不次超擢，后亦抚闽。”陈瑸要离开古田时，百姓依依不舍，“去之时，街号巷哭，相送数十里而别”。他走后，百姓即为之建生祠以祭祀。

　　康熙四十一年（1702)，陈瑸到任台湾（时台湾归福建管辖）。当时的台湾因归化未久，局势混乱，经济落后，社会文明程度差。他经过详细调查后向督院呈送《条陈台邑事宜十二条》，通过改革政治，革除弊端，注重“兴学广教”，以移风易俗。同时，对高山族等少数民族实行优抚政策。经过“建学设塾”，宣传教化等努力，彻底改变当地社会风气，使“民知礼让”，“骎骎乎海东邹鲁矣”。翌年，台湾大旱。陈瑸设坛祈雨，疏文中“果或台地数值灾沴，某愿折阳算以活苍生”。其文辞恳切，真心为民，可见一斑。从而留下“海疆治行第一”的特殊政绩。康熙四十九年（1710）春，台湾再生民变，局势甚危。四月，福建巡抚张伯行极力推荐已是四川学政的陈瑸出任台厦兵备道。他在奏请中强调：“愚以为，四川学政得人犹易，而台湾一道得人实难。”六月，陈瑸到任，台湾民众得知“扶老携幼，欢呼载道”。平乱之后，人心不稳，百姓困苦。他向督院上报《条陈台厦利弊四事》《条陈经理海疆北路事宜六条》《台厦道革除官庄详稿》，并着手除弊兴利，开展改革，革除文武官员在台湾任上创置的产业。不久便打开局面，取得重大成效。陈瑸离台履新时，邑人为其立《邑候陈公功德碑》和《去思碑》，记载他的清廉和功绩。陈瑸去世后，台湾百姓还用檀香木制刻两尊雕像，一尊敬存文昌阁，一尊跨过海峡，送抵陈瑸家乡。

　　陈瑸任福建督抚时，“闽人闻而踊跃”。他到达福州，即发通告：“奉命抚闽，责任愈重，畏惧愈深。”“居心不敢不恕，执法不敢不严。”他连下三道命令，转饬所属府、州、县，兴修祀典祠宇，兴修水利，清理司监，严禁酷刑。他统揽大局，致力发展农业，大兴农田水利，开垦荒地，发展教育，修缮学校，改建鳌峰书院，整顿纪纲，洁己率属，弹劾劣吏，荐举12位有为清廉官吏，均得以提拔重用。同时，仍十分重视海防建设和台湾发展，他开发宝岛，育物富民，兴隆教化，倡导文明，遇事不惊，妥善处理各类矛盾。巡视海疆，兴建淡水营、澎湖城。规定台、澎水师定期会哨，以交旗为验；商船出海，令台、厦两汛拨哨船护送，以剿灭海盗，安定商船。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站在全局高度，主张“驰海禁”，提出符合实际，灵活处理台湾海防与海禁关系的应对之策。这些策略多为朝廷所采纳，对清廷台湾海防策略有很大的指导作用。

　　陈瑸之廉

　　陈瑸出身寒微，长期与普通百姓接触，深知其艰辛和不易，因此立志要做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他为官近二十载，立誓不妄取一钱，不愿通过“火耗银”增加收入，与民争利。对余下的俸禄还要捐献，为民办实事。他的生活极为简朴，将家眷留在原籍而独身在外。儿子多次想去探望他，苦于相隔千里，缺少盘缠，终未能成行。他反而写信劝慰：“家计淡泊，汝们清苦，且忍耐过日。”“做县令，乃为公家守财，为百姓分忧之日，断无自守之而自盗之，不为百姓而为家计之理。”康熙帝得知他“无盘缠与儿相见”，感慨良久，对身边大臣曰：“此苦行老僧也！”

　　陈瑸常年身边仅一二仆人，也没有延请幕僚。《道光重纂福建通志》记载：“（陈瑸）性清介，起居止一厅事。一切奏章檄移，尽出己手。每食，草具疏粝，佐以老姜少许而已。……上谕诸臣曰，陈瑸操守极清。清官如瑸者，朕实未见。”任职期间，陈瑸拒绝一切请托，送礼，公务之余只在衙署伏案批卷、写文，“杜绝苞苴，一切陋规，纤毫不取”，始终保持刚直清正的处世风格。康熙帝询问他对清官的认识，他回答：“贪官不在多收少取。若取一、二钱，即如取百千万。却必一文不取，乃可谓之清官。”康熙听后深为感慨和敬佩，说：“陈瑸居官甚优，操守极清，朕所罕见，恐古人中亦不可多得也。”

　　陈瑸奉旨抚闽，康熙帝御书饯行诗赐陈瑸以示荣恩。诗曰：“留犊从来汉史传，建牙分阃赖官贤。宽弘驭吏当持法，休养安民务使全。岭海屏藩靖蜃气，关山保障息烽烟。迎年节近新春至，援笔枫宸饯别篇。”陈瑸为官近二十载均在康熙朝，是在康熙帝的关注和重视下一步步提拔起来和放心重用的，康熙帝对他有较全面且深入的了解，评价曰：“朕见瑸，察其举止言论，实为清官。瑸生长海滨，非世家大族，无门生故旧，而天下皆称其清，非有实行，岂能如此？国家得此等人，实为祥瑞。宜加优异，以历清操。”《古田县志》《道光重纂福建通志》《福建通志》《清史稿·列传》等典籍均用较多篇幅记载陈瑸的政绩。

　　陈瑸病逝于福建巡抚衙署，病逝时，室内萧条简陋，身上仅一床布被覆身。“丧行之日，祭奠塞街巷；哀号之声，如丧考妣”。可见陈瑸在百姓心中的真实形象。雍正十年（1732），陈瑸入祀京师贤良祠，春秋享祀。雍正帝称其“卓然一代之完人”。乾隆五年（1740），陈瑸入祀广东府、县两学乡贤祠，乾隆帝称其“持躬孝友，砥行端方”，为“士类”之楷模，“臣节”之懿范。乾隆二十六年（1761），陈瑸诰赠光禄大夫（正一品）。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了解陈瑸不平凡的一生，后人可以从中得到许多有益的启迪。

　　《福州晚报》（2025年2月14日 A13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