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民故居——侠骨柔肠百转时
2014-01-1511-07-35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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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林觉民故居一隅

福州“三坊七巷”,是福州市南后街两旁从北到南依次排列的十条坊巷。历代名人辈出,唐代有著名学者黄璞、宋代有理学家陈襄、明代有抗倭名将张经、清代有船政大臣沈葆桢,近代有启蒙思想家严复、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林觉民……每次走到这里,我总是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走在“三坊七巷”之间,触手可及的一处处名人故居,都能让我收获一段段鲜明的历史印记和蕴涵。而我最喜欢的去处,是林觉民故居。林觉民故居位于福州鼓楼区杨桥路86号。我曾经的住处在黄巷,离它只有不到三百米的距离。那时上班、下班,毎天都数次经过它的身旁。这是一座清代中叶建筑,侧立街口,坐西朝东,朱门灰瓦,三进院落。宅内四周是风火墙,第一进与第二进之间有一长廊,廊边栽有翠竹;第三进大厅两旁,各有前后厢房,也各有天井、院落。当年的林觉民就住在西南隅一厅一房。卧室窗外有花台,据说昔时种植着腊梅。难怪有人会吟咏:清风引我访名庐,月影梅魂道不孤。这里的小厅,有门直通“紫藤书屋”。书房墙上,如今挂着用毛笔书写的《与妻书》,这就是林觉民在广州起义前夕写给妻子陈意映的绝命书。
记不清多少次来过林觉民故居了。有时是陪朋友前去拜谒,有时是独自前往流连。林觉民之所以令我格外的尊崇,是因我觉得他不只是一个热衷民主革命的现代知识分子,更是一个有着侠骨柔肠,向往除恶扶善、锄强扶弱的刚烈人物。
林觉民生于1887年。小时候聪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连曾泯灭了“入仕”愿望的嗣父林孝颖也曾偷偷对好友说过:“林家若能振起雄风,此人就是林觉民。”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林觉民13岁,父亲叫他应考童生,桀骜不驯的他居然在试卷上写了“少年不望万户侯”7个字后,便掷笔扬长而去。嗣父闻讯后十分吃惊,无奈之下,只得安排他进了福建高等学堂进修。这个自号“抖飞”又号“天外生”的林觉民岂肯“安分”,立即在学堂里开始接受民主革命思想,推崇自由平等学说。一天晚上,他到一条巷子里发表题为《挽救垂危之中国》的演说,谈到时局险恶之处,捶胸顿足,愤激之情,不可扼抑。在场的听众无不感奋。一个前往偷听的学监大惊失色,对人说:“亡大清者,必此辈也!”之后,林觉民除了积极传递《苏报》《警世钟》一类革命书刊外,还在家中私办小型的女子学校,讲授国文课程,动员女人放足。离经叛道的言行,也促成林觉民练就了一身的侠肝义胆,他除了时刻不忘救护民众,还敢当面奉劝衙吏们洗心革面,摒除暴政。
1905年,林觉民回乡与陈意映结婚。1907年,去日本留学,此间更是积极从事革命活动,并加入同盟会。1911年春,得知黄兴、赵声等在香港建立统筹部,筹划广州起义,林觉民遂赴香港,接受任务赶回福建,奔走召集革命志士。4月24日,战斗即将打响,他在香港给嗣父及妻子写下绝命书,情真意切地表达了对亲人的至爱及为国捐躯的决心。4月27日,林觉民与陈更新率福建志士进入广州。当天下午5时30分,林觉民腰别炸弹,手持步枪,义无反顾地随黄兴勇猛攻入总督衙门,纵火焚烧督署。之后冲出,转攻督练所,途中与清巡防营大队人马相遇,展开激烈巷战,直至受伤力尽被俘。清两广总督张鸣岐、水师提督李准亲自在提督衙门内审讯,林觉民毫无惧色,全身血脉贲张,在大堂厉声责问,又侃侃而谈,其肝胆如铁、心地如雪,令参加审讯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押回狱中,从此滴水、粒米不进,最终泰然迈进刑场,从容就义。
就在起义前三天的夜晚,他独自在灯下给嗣父与妻子分别写下诀别书,特别是写在一方手帕上的《与妻书》,更是让后人为他的一身豪气和百结柔肠而唏嘘不已。那血泪的诉说,可说是低到无声,直到哽咽:“……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一千三百来字,夜深时一气呵成,字字泣血,句句滴泪。
也许,林觉民写此信时已想到了自己的身后:当噩耗传到家中,嗣父天旋地转,妻子欲哭无语,一家最后的希望瞬间归于寂灭。广州起义失败后,为了避开满门抄斩,林觉民一家便躲到福州一个陋巷中避难。一个夜晚,有个头裹黑衣的人从门缝塞进一包东西,惊魂甫定的一家人直到次日清晨,才发现那是林觉民托人带回的两封遗书。“汝幸而偶吾,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这是一个侠骨男子夺笔而出的呻吟,愤懑难抑只能仰天长叹,悲情满怀只能独自吞咽。世间总是这样,义孝难以两全,情爱不能重聚。身前身后,心中装不尽的,是对嗣父和妻儿的绵绵思念……
毫无疑义,《与妻书》是人世间最真切、透明、高尚的情书,也是感动着来故居的每个人的一首绝唱。我相信,不是侠骨柔肠百转时,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的书信的。记得,我曾在林觉民的故居里数次低声吟读这封令人肝肠俱裂的《与妻书》,痛觉林觉民的眼里沾满的全是对爱妻的深意,笔尖流泻的全是对爱妻的浓情;“意映卿卿”的一次次呼唤,是他诀别人间的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有时在莺花入梦、风清月白之夜,偶又路过林觉民故居,想起他的《与妻书》,心中总会浮起抹不去的一缕悲伤。
好在,如今林觉民故居保存完好,故居内仍是青石板铺地,院内假山依旧,花木扶疏;林觉民旧屋临窗一角,尚见竹影婆娑,时有花香沁人。院中的梅枝,年年也都有新生的蓓蕾绽开在温煦的风中;叠句似的廊房,向无尽的游人叙说着林觉民的故事。朝迎旭日,暮送晚霞,置身其间,让人觉得这位有着侠骨柔肠的人不曾走远。
让人意外的是,林觉民故居门前挂着两个牌子,一个是“林觉民故居”,一个是“冰心故居”。原来,林觉民就义后,嗣父林孝颖带领全家躲到别处,谢家便买下了此屋。民国建立前,谢冰心曾一直在此居住。此处因而陈列有冰心的部分珍贵资料以及她生前的生活用品。更巧的是,近代才女林徽因作为林觉民的远房侄女,也曾在此居住过。一处故居,住过三位名人,其难得,其特殊,意味不尽。
作者: 朱谷忠
来源: 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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