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名实

南宋初年，正当以岳飞为代表的爱国军民奋力抗金、收复失地时，卖国奸臣秦桧力主张对金朝议和投降，杀害民族英雄岳飞。可就在秦桧于绍兴元年(1131年)八月登上相位，把力主抗金的左相吕颐浩排斥到镇江“专治军旅”，举朝未悉其奸时，时任监察御史的黄龟年即看出其狡诈，上书弹劾。黄龟年同秦桧的斗争，受到人们的普遍赞誉。民族英雄文天祥曾道：黄龟年三劾秦桧的奏章，“可与日月争光”。黄龟年因弹劾秦桧，受到秦桧及其同伙的报复，陆续被免官、免职。而史书对黄龟年免官后的活动记载不详，以至后人有不同的看法。本文就黄龟年免官后的活动进行探讨，以图弥补史志记载的不足。

黄龟年，字德邵，福建永福(今永泰)人。宋元丰六年(1083年)出生。少时才思敏捷，永福县尉李朝旌把女儿许配给黄龟年为妻。崇宁五年(1106年)，黄龟年进士及第，初任洛州司理参军，旋转河北西路提举。学士吕颐浩欣赏其才华，荐为太常博士。靖康元年(1126年)，改任吏部员外郎，拜监察御史。

绍兴元年，秦桧极力主张对金“解仇议和”。黄龟年看出其狡诈，与谏官刘棐一道上奏，把秦桧比作汉朝的王莽和董卓。绍兴二年(1132年)，黄龟年改任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充修政局检讨官。同年七月，吕颐浩谋逐秦桧，引黄龟年、刘棐和绍兴知府朱胜非为己助，荐黄龟年为殿中侍御史，刘棐为右司谏，朱胜非为醴泉观察使兼侍读。于是，黄龟年立即上书劾秦桧“专主和议，沮止恢复，植党专权”，并劾桧党王日奂、王昞、王守道等人。书上，高宗不得已罢去秦桧的相职，改授为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而桧党王日奂等人皆落职。黄龟年对秦桧改授观文殿大学士仍有意见，又上书道：“秦桧怀狼狈之心，肆奸回之志，啸群小而聚之朝廷，挈众枉而布之要路，公为朋比，以为己窃弄国柄之助。赖陛下辨之于早，而立破其党。今宠以儒学最上职名，俾之优游琳馆，复听自如，惩恶之罚欲安用乎？”书上不报。黄龟年再次上书称：“臣闻小人为奸之状甚多，可一言而该之曰无忌惮。桧厚貌深情，矫言伪行，上不畏陛下，中不畏百僚，下不畏天下之窃议，无忌惮盖如是。乞正典刑，投诸裔土。”由于黄龟年一再上疏论劾，高宗终于褫夺秦桧一切官职，并按黄龟年要求，在朝堂张榜公布，以示不再起用。劾倒秦桧后，黄龟年旋升为太常少卿，累迁起居舍人、中书舍人兼给事中。

然而黄龟年因弹劾秦桧，使其下台，遭到秦桧及其党羽的报复。绍兴四年(1134年)，与黄龟年友善的吕颐浩罢相，秦桧党羽殿中侍御史常同上书，攻击黄龟年“阴结大臣，致身要地，又交结诸将，趣操不正”等，黄龟年遂被革去中书舍人等职，提举临安洞霄宫，寓居浙江明州(今宁波)。绍兴十四年(1144年)，秦桧指使其党羽右司谏詹大方出面劾黄龟年“附丽匪人，缙绅不齿”。黄龟年于是落职，并被押解回原籍福州居住，绍兴十五年(1145年)病逝，终年63岁。

以上黄龟年事迹主要根据《宋史·黄龟年传》的记载，但这些记载对绍兴四年至绍兴十四年黄龟年被免官后的活动却是空白，以至对这段时间黄龟年所作所为产生不同的说法。有人根据族谱资料，认为黄龟年到湖南平定苗族叛乱，又娶赵氏和苗王女儿吴氏为妻，在渠阳城步有9子52孙，后裔众多，而且活到88岁才去世。然而有史料记载，绍兴八年(1138年)，秦桧再次拜登宰相，欲再次迫害黄龟年。黄龟年为避祸来浙江昌国县马秦山隐居，在桃花岛居住七个年头，直至绍兴十四年(1144年)落职，并被押解回原籍福州居住。因此，本文拟就黄龟年的家庭及在桃花岛居住的史料，对此进行探讨。

对于黄龟年的家庭，《宋史·黄龟年传》记载：“龟年微时，永福簿李朝旌奇之，许妻以女。龟年既登第，而朝旌已死，家贫甚。或劝龟年别娶，龟年正色曰：‘吾许以诺，死而负之，何以自立。’遂娶之。任子恩，先奏其弟之子，人皆义之。子衡，仕至湖南提举。”这就是说黄龟年只有一个妻子李氏，生一个儿子黄衡。黄龟年任官时，可以恩荫一子，可他把名额给了弟弟的儿子，受到时人称赞。黄衡凭自己的努力，官至湖南提举。黄衡举家居住浙江鄞县，后裔在宁波一带。至于黄龟年另外两位夫人和九个儿子，正史没有记载。

据明代蒋一葵撰的《尧山堂偶隽》记载：“绍兴间，太博吴元美创岳宫三清殿，以题梁属黄龟年，龟年即解手帕濡墨大书云：‘风马云龙，俨百顺钩陈之卫；金枝玉叶，拱万龄宸极之尊。’词语铿润，书法高古，吴初见公略不经思，复疑濡笔染墨非法，既而双美，始大喜心服，归语子侄曰：此公不特词翰可敬，其才出人数等。”这里说在绍兴间，又没有称黄龟年的官职，估计是在黄龟年被免官后的事。

关于黄龟年为避祸来昌国县马秦山隐居的史料，是据宋《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五四记载：黄龟年“因尝论秦桧落职，隐居昌国县马秦山。”元延佑《昌国志》记载：黄龟年和兄弟黄鹤年“避祸绝人事，与方外交，有石面平五丈，与僧马耆，处士张光赋诗于碧云庵”。张光在清《定海厅志·人物》载：黄鹤年隐居马秦山不仕，其居“山苍崖崛起，长风怒涛”，“给事中黄龟年忤秦桧落职亦构山房于此”，兄弟俩是邻居。明人黄晋有首《题给事山房》的诗，证明至少在300年后山房旧迹尚在。另据元《昌国州图志》载：“歇轿岩，在马秦山上，有石平广五丈许，昔者黄给事结庵山侧，往来停车(轿)于此”。还记载“黄龟年马秦山联句”等民间传说故事。这些出于宋、元的记载和地方志资料，应该是比较可信的。

更有传奇意味的是，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使桃花岛蜚声中外，书中的侠义人物，尽管是虚构的小说角色，但都有其原型。而隐居在桃花岛的黄药师，其原型之一，很可能就有黄龟年兄弟。桃花岛当时称马秦山，现名朱家尖岛，位于浙江省舟山群岛东南部，全岛面积72平方公里，是全国十佳旅游休闲度假胜地。朱家尖岛风光秀丽迷人。岛上金沙连绵，碧浪荡漾，奇石峻拔，洞礁错置，森林广布，空气清新。现已开发白山、樟州湾、十里金沙、大青山四大著名景区。黄龟年兄弟隐居的大青山三面环海，常有云雾缠绕，有青山醉雾之称。

马秦山为何叫桃花岛呢？在宋宝庆《昌国志》中，就有“安期生隐居马秦山”的记载，在《四明图经·昌国卷》中又有“安期生洒墨成桃花”的记载。安期生，名安期。琅琊（今胶南）人，主要活动在秦汉之际，为著名术士，方仙道的创始人。曾卖药海上，受学于河上丈人，学习黄老之术，著名弟子有受汉武帝器重的方士临淄人李少君等。汉武帝遣方士入海求仙人，主要是找安期生，李少君曾对汉武帝说：“安期生，仙者，合则见人，不合则隐”。宋人认为安期生曾隐居在马秦山，而且洒墨成桃花，因此把马秦山称为桃花岛。

当地相传，南宋中书舍人黄龟年因反对秦桧专权被谪后，偕兄弟黄鹤年等来到朱家尖，隐居于大青山，往来于保宁、碧云等寺庵，常与众好友聚会，饮酒赋诗，后来老死于桃花岛。由于黄龟年力主抗金并弹劾汉奸秦桧，受到迫害而隐居桃花岛，因而被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借用为黄药师的原型之一。黄药师似邪实正，与黄龟年在秦桧未完全暴露汉奸面目时就屡次揭露弹劾有相似之处；而黄药师特立独行的孤傲性格，与黄龟年连续多次弹劾秦桧的执着也有共同之处。因此，黄药师姓黄并隐居桃花岛，应与黄龟年有关。另外，据《宋史·黄龟年传》记载，黄龟年在绍兴十四年(1144年)再次遭到秦桧党羽詹大方弹劾落职，并被押解回原籍福州居住，第二年死于福州永泰老家。并说黄龟年“任子恩，先奏其弟之子，人皆义之。”说明黄龟年死于福州并有一个弟弟，元延佑《昌国志》也记载黄龟年有个兄弟黄鹤年，而《虎丘黄氏族谱》记载黄龟年父亲黄选只有黄龟年一个儿子。

然而，当今对姓氏族谱的探讨却有不同的看法。当代修的《福建黄氏世谱》采用清代重修的湖南《渠阳黄氏世谱》的记载，与史书记载不同的有以下几点：第一、黄龟年一生娶李、赵、吴三位夫人，除元配李夫人外，另娶宋哲宗女云阳公主赵夫人，生三子秀龙、秀凤、秀虎。第二、黄龟年被罢官后东山再起，历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封兴国侯。第三、绍兴八年（1138年），黄龟年奉诏以兵部尚书率兵讨伐贵州苗族叛乱首领吴太玉，到达古州八湾（今贵州省天柱县、榕江县），这时吴太玉已经被宋将擒杀。黄龟年采用招抚措施，娶吴太玉之女吴月洁为夫人，诸苗臣服，黄龟年回师，驻湖南渠阳。第四、绍兴十四年，宋高宗宣黄龟年回京，而黄龟年鉴于奸臣秦桧当权，拒绝回朝，留居渠阳，被封为兴国侯，活到88岁，于淳熙三年（1176）死于湖南。他与吴夫人生6个儿子，依次为秀安、秀边、秀千、秀秋、子铸、子镇。第五、黄龟年的10个儿子生57个孙子，后裔遍布海内外，如今有近百万人。这些史实在宋、元、明三代都不见史料记载，笔者认为还要进一步进行考证。

主要参考文献：

1、（元）脱脱：《宋史·黄龟年传》。

2、（明）蒋一葵：《尧山堂偶隽》。

3、（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

4、（元延佑）《昌国志》。

5、（元）冯福京等撰：《昌国州图志》。

6、（清）张光：《定海厅志·人物》。

7、（宋宝庆）《昌国志》。

8、福建省江夏黄氏源流研究会：《福建黄氏世谱·源流世系编》，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年。

（作者单位：泉州师范学院泉州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