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文化－“榕博探秘·镇馆之宝”系列之（15）

晋代青瓷鸡首壶：小小一把壶　寄托吉祥和平的祈望

　　鸡飞狗跳、缚鸡之力说的是鸡，闻鸡起舞、金鸡独立也是鸡。鸡是古人的吉祥物，因“鸡”与“吉”谐音，常寓意着吉祥安宁。

　　鸡首壶，又称鸡头壶、天鸡壶，晋时称“罂”，得名于壶嘴流部的鸡首形装饰。鸡首壶最早出现于三国末年，流行于两晋至隋代，唐初渐渐被执壶取代，淡出了历史舞台。流行了数百年的鸡首壶从侧面反映了魏晋南北朝社会大动荡时期人们对祥和生活的祈望。本期榕博探秘让我们走近福州市博物馆的鸡首壶珍品——晋青瓷鸡首壶。

　　A　造型工艺堪称晋代同类器物精品

　　1997年，福泉高速公路福州南台岛秀宅段铁头山上出土了这件晋青瓷鸡首壶，此壶鸡首为实心，是随葬的冥器。通高22厘米，壶高20厘米、口径7.7厘米、底径8.3厘米、腹径15.5厘米。盘口、束颈、溜肩、鼓腹、平底，细细品赏，这件青瓷鸡首壶在造型、工艺上都堪称一绝。

　　首先，鸡首高昂，鸡目圆睁，鸡冠挺拔，造型逼真。这件壶颈部较长，腹部浑圆，平底，肩的一侧为凸起的鸡首形壶嘴，另一侧为曲形把手，连接口部与肩部并稍高于壶口。壶肩部另外两侧各有一桥形系孔，可以穿绳系挂。此壶造型别致新颖，鸡首上昂仿佛正在引颈眺望，与把手一高一低，遥相呼应。

　　其次，壶身曲线极其优美，壶嘴、壶身、壶底比例恰到好处；线条流畅，尤其是壶腹上半部的椭圆弧度适中，给人一种饱满感和圆润感；其壶身的曲线和鸡头的神韵，极具时代特色。

　　再次，该壶的精彩之处还在于它的釉色。壶身通体施青釉，釉层丰厚，釉面滋润，其发亮的釉面有较强的玻璃质感，可见其形成于较高的温度下，器型十分规整。由于釉色肥厚，加上别致的造型，仔细端详该鸡首壶，犹如一只嗉囊饱满、昂首挺胸、扇着翅膀、尾巴翘得高高的雄鸡。

　　B　古人为何喜欢鸡首壶

　　鸡首壶的出现，与我国自古崇鸡的文化现象有关。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养鸡的国家之一，距今七八千年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如河北武安磁山、江西万年仙人洞中，就曾出土过驯化后的家禽鸡骨。在距今5000年前的大汶口文化中期，就有外形像鸡的陶器出现。鸡在古代是吉祥之禽，“鸡”的发音与“吉”谐音，公鸡的“公”与“功”、鸡冠的“冠”与“官”、鸡鸣的“鸣”与“名”又是谐音，因此古人常以鸡的形象兆示吉祥、生命、阳刚，也以鸡寓意“功名”或“封官晋爵”。

　　又如西汉初期韩婴《韩诗外传》中记载了鸡的“五德”：“头戴冠者，文也；足搏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者，仁也；守夜不失时者，信也。”即“文、武、勇、仁、信”五德。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最频繁的时期，长期处于封建割据和连绵不断的战争中。鸡首壶与动物元素结合，足见古人的生活情趣和文化内涵，更重要的是，反映了战乱年代人们对吉祥安宁生活的祈望。

　　鸡首壶最早出现在东吴，是越窑、瓯窑的一种新产品，以后全国各地瓷窑都有烧制。永嘉之乱爆发后，晋室“衣冠南渡”，把中原文明和先进的生产力带入到南方。这当中，大批士族南迁入闽，以“林、黄、陈、郑、詹、邱、何、胡”八姓居多，史称“八姓入闽”，这也是北方汉人与闽人的一次重要融合。随着南迁的推进，在中原和江南地区手工业、农业的促进下，福建的陶瓷业特别是青瓷的烧造有了显著提升。在福建六朝墓葬中出土了大量青瓷，品种丰富，与江、浙、湘、赣具有相同的时代特征，所以萌发于东吴的鸡首壶出现在福州铁头山六朝墓葬里就不足为奇了。

　　C　鸡首壶从祭祀走进生活

　　中国古代陶瓷是华夏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世界物质文明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具有鲜明时代特点的鸡首壶除在江浙大量出土外，福建、两广、两湖、川贵、山东等地也都有发现，范围分布广泛。从出现到逐渐消亡的过程中，鸡首壶因时代的发展而有所变化，又因其有随葬的功能，所以这些细微的变化成为考古工作人员对墓葬进行断代的重要依据。

　　从时代衍变来看，西晋时期的鸡首壶，壶身、壶颈比较矮，鸡尾较小，有矮胖敦实的特征；东晋时期的鸡首壶，壶体略高，鸡首有了颈部，鸡尾被曲柄取代，壶身更为浑圆；南北朝时期的鸡首壶瘦高，装饰也从简到繁；隋唐时期，鸡首壶数量剧减，造型结构、比例尺度都趋于失调，使用功能也随之衰退。

　　从器物的使用功能来看，最初鸡首实心不通，是一种殉葬的冥器，而不是实用之物，鸡首应有祭祀意义；后来演变成鸡头可通水、鸡尾变成龙形柄的使用之器，这时的鸡首则有装饰美化意义；再到后来，因实用性强，大批量生产，快捷、简便，壶上捏塑的鸡首、龙柄等动物的形象逐渐消失。鸡首壶从随葬冥器演变为酒器、茶具等生活实用器。唐以后，随着国家统一、社会安定、经济繁荣，鸡首壶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鸡首壶“流”倾倒液体的功能并未随之消失，而是被执壶延续。

　　总之，小小的一把鸡首壶不仅寄托了战乱时期人们对美好、安定生活的向往，同时也体现了中国陶瓷历史悠久、工艺精湛、科技内容丰富、艺术表现多彩的特点。

　　□专家品宝

　　祈盼吉佑的吉祥之物

　　特邀专家：福州市博物馆馆长、文博研究馆员　张振玉

　　鸡虽然不是十二生肖中最凶猛的，但它是最有个性的生肖代表。鸡的“五德”，是古人对其最为具象的评点。自古至今，“鸡”与“吉”的寓意已成为寄托人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祈求吉祥如意、吉瑞祥福、吉星高照、吉昌顺康的吉愿。

　　从工艺造型看，该文物造型独特，匀称端庄，没有繁缛的装饰，给人一种素净典雅的简约之美；从设计理念看，把鸡首这一特定的部位设计成打鸣的状态，鸡要打鸣，是拂晓的时辰，寓意着人们对新的一天生活充满向往、憧憬，体现出个性之美；从设计的效果看，把鸡首设计成壶的流，把鸡身设计成壶身的主体，把鸡尾设计成壶的把，体现出设计者的精心和制作者的匠心，达到创新与实用的有机结合，给人一种特色之美。因此，该鸡首壶不愧为有福之州、福地宝城祈盼吉佑之愿的吉祥之物。

　　（记者　管澍　林双伟）

　　《福州晚报》（2022年7月7日 A08版 榕博探秘 镇馆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