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南勋

福州店员总工会旧址。

　　在中共福州组织的有力支援和配合下，1926年12月，北伐军顺利入榕。随即，中共福州组织充分利用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好形势，积极帮助筹建国民党省市党部，开展声势浩大的工农群众运动，在推动国民革命走向高潮的同时，也带来统一战线内部左右两派斗争的逐渐尖锐化和表面化。在蒋介石的指使和纵容下，国民党右派勾结地方封建势力和官僚政客，网罗一批流氓打手，不断挑起事端，压制和破坏反帝反封建革命力量的发展，分裂和摧残工农群众运动。面对国民党右派的疯狂进攻，中共福州组织不卑不亢，沉着果断地处置一件件阴险的突发事件，在与国民党反动势力的激烈斗争中彰显了共产党人的无畏、坦荡和担当。

　　争取革命领导权

　　1924年1月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改组了国民党，从根本上改变了组织涣散、没有明确斗争目标的旧式国民党。从此，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民主革命统一战线正式建立，国共两党在福建的合作亦从此展开，国民党中央把重建和发展党组织的重任更多地压在中共跨党党员和国民党左派肩上。

　　1926年12月4日，国民党中央取消原设厦门的国民党福建省党部临时执行委员会，另派丁超伍为筹备主任，马式材、李培桐、林尧阶为筹备员，筹备组建福建省党部，设秘书处及组织、宣传、妇女运动、青年运动、农民运动、商民运动、工人运动7个委员会。

　　为了促进福州地区的国共合作，推动国民革命运动发展，中共中央先后派遣王荷波、陈昭礼、陈碧笙、葛越溪等人返回福州指导工作。中共福州地委也通过北伐军入榕前与国民党组织建立的联系，派遣马式材、江削伍、童丽球、朱铭庄、林梧风、郑尚衡、游毓桢、陈之英、卢珍端等一批中共党员和共青团员参加省党部筹备处的工作并担任重要职务。接着，国民党福州市支部改组为市党部，由于中共福州地委在北伐军入榕前为建立福州国民党基层组织做了大量工作，许多共产党员在国民党组织中享有较高的威望，因而改组后的国民党福州市党部，除主委由国民党元老黄展云担任外，其余各部的领导职务均由中共党员担任，其中吴本琼负责组织部、陈公光负责宣传部、王劲民负责工人部、陈兴钟负责农民部、范意济负责商民部、林淑钰负责妇女部、金毓芬负责青年部、吴徽谦负责秘书处。在北伐军的各级组织中，也有一批中共党员随军来到福州。

　　为加强各地领导，扩展全省各地的国共合作，迅速推进国民革命运动，中共福州地委先后通过国民党福建省党部筹备处，委派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到全省各地筹建国民党县党部。1926年底至1927年1月，先后派遣葛越溪、杨峻德、潘作民、阙立峰、洪元基、陈醒化、郑长璋(仲珊)、叶铿、张志坚、马立峰、缪邦铺、陈玉年、叶聿琛、徐星者(天胎)等共产党员到建瓯、延平、宁德、福安、罗源、永泰等地筹建县党部和区分部。在中共福州地委的努力下，中国共产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在全省各地迅速贯彻，国民党组织也得到很大发展。

　　与此同时，在中共福州地委领导下，马式材、李培桐在福州创办了福建党政干部训练所，从全省各地招收中共党员、共青团员、国民党左派和进步青年学生进行短期训练。马式材、潘谷公等和国民党左派都到训练所讲授《马克思主义浅说》《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以及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等。这些学员经过训练即派往各地筹建国民党基层组织，建立民众团体，从事工农革命运动，他们中的许多人成为各地组建党政机构和进步民众团体的骨干，是国民革命运动的中坚力量。

　　推动工农群众运动

　　中共福州地委利用北伐军入榕后的有利形势，大造革命舆论，推动革命运动蓬勃发展。

　　积极创办先进刊物。先后创办《革命先锋》《福建评论》，宣传孙中山的新三民主义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等革命思想，报道全省各工农群众运动和进步民众团体进行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情况，指导反帝反封建的群众运动，并揭露和批判国民党右派破坏革命统一战线的言行。

　　大批共产党员还参与了国民党左派刊物的创办，如《民国日报》，首任社长为国民党福建省党部筹备处委员、共产党员马式材，主编潘谷公为长期支持共产党人革命斗争的国民党左派。副主编董涵球、校对衷志纯均为共产党员。此外，国民党省党部的农民运动委员会出版的《福建新农民》周刊，朱铭庄是主要编辑。中共福州组织派出大批骨干到全省各地开展农民运动时，就规定下乡时要带上《福建新农民》及其他宣传品送到农运骨干和农民手中。这些刊物都成为反击国民党右派，引导农民运动向前发展的重要阵地。

　　中共福州地委指派中共党员、共青团员深入工农群众之中，发动、组织工农群众。方尔灏、陈应中、朱铭庄等领导一批党、团员农民子弟和学生，深入福州郊区农村，建立和扩大农民协会，提出“减租减息”“反拉夫”“反苛捐杂税”等口号，会员一度达到5000余人。1927年初，北伐军即将北上，在城郊各乡强制拉夫，引起农民不满。朱铭庄、陈兴钟立即组织农民协会的数百名会员，直趋北伐军东路总指挥部请愿，迫使总指挥部接受他们的要求，维护了农民的利益。

　　负责工人运动的陈碧笙、蔡珊等人经过一个多月的发动、组织，于1927年1月底建立工人组织。由于“福州总工会”这个名称已被国民党右派林寿昌抢先注册成立，不能再使用，遂取名为“福州店员总工会”，会址设在上杭路大庙山龙岭顶的“武圣庙”。店员总工会成立后，组织发展迅速，规模不断扩大，先后有钱庄、百货、颜料、布匹、国药等近40个行业的店员加人，人数达万余人，成为福州地区中共领导力量最雄厚的工会组织。

　　工农群众运动的发展也推动了其他群众运动的发展。在中共福州地委领导下，相继成立了青年工人联合会和福州各界妇女联合会。特别是妇女联合会，会员达2万余人，他们从反对封建制度、封建道德观念对妇女的束缚入手，提出了“打倒旧社会，创造新社会”“反对童养媳”“反对多妻制”“婚姻自由”“废除三条陋习”“反对溺女”等口号，提倡男女平等，鼓动妇女群众走向社会，参加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成为中共福州地委领导下的一支重要力量和福州工农群众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共福州地委还充分利用“仁慈堂事件”，进一步开展了反对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收回教育权运动，这场运动影响波及省内外，极大地打击了帝国主义势力。

　　在组织、舆论的推动下，福州反帝反封建的群众运动蓬勃开展，迎来汹涌澎湃的革命浪潮。店员总工会带领工人同资本家开展要求提高工资、缩短工时、改善劳动条件的斗争，农民协会普遍开展减租减息，打击土豪劣绅的斗争，人民群众的权益开始得到重视和保障，党的群众基础不断加强和巩固。

　　国民党反动势力疯狂进攻

　　随着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领导的工农群众运动和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深入发展，对领导权痴迷不放的国民党右派如热锅上的蚂蚁，放下互相之间的利益之争，集结起来开始策划反扑。针对国民党右派势力篡夺党权和工农革命运动领导权的企图，中共福州地委和国民党左派力量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为推动国民革命的发展作出了巨大努力。

　　1926年12月，国民革命军克复福建全省，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于12月18日抵达福州，着手建立政权组织。在福建省政府未成立前，先设政务、财务两委员会，分别处理行政和财务事宜。1927年1月3日，何应钦根据蒋介石“福建暂设临时政治会议”，作为福建最高权力机关，凡军、民、财三政均由其决议施行的指示，在福州成立福建临时政治会议。何应钦任代主席，委员有方声涛，何玉书、黄展云、丁超伍、陈季良、江董琴、王允恭、戴任、谭曙卿、张贞。这一全省最高权力机关组成人员，虽有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参加，但其权力都掌握在以何应钦为首的国民党右派手中。

　　在改编了原福建国民军各部队及大量原北洋系的地方军阀部队和一些土匪、民团后，何应钦于1月29日率东路军主力赴渐，方声涛被蒋介石委任为福建临时政治会议代主席，谭曙卿任东路军后方指挥部总指挥。接着，蒋介石又派遣右派骨干冷欣、宋思一、胡遯、李大超等到福州担任军政要职，以架空国民党左派，致使福建军政大权悉数落入国民党右派之手。

　　这些国民党右派在福建成立黄埔同学会福建支会，自诩为“革命中心机关”，与原来已在福建活动的国民党右派、国家主义派、政学系的官僚政客、地方封建势力相勾结，网罗一批流氓打手，分别成立桥南社、独立厅同志会、新闽同志社、青年俱乐部、黄埔同学会福建支会等反动组织。在福建临时政治会议的支持和纵容下，针对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控制的国民党福建省党部筹备处、福州市党部筹备处和所属各进步团体，不断挑起事端，压制和破坏反帝反封建革命力量的发展，妄图篡夺党务和民众运动领导权。

　　他们习惯性地通过暴力手段与共产党对抗，以林寿昌为首的福州地方反动势力，裹胁蒙骗部分工人，于1月9日率先拼凑“福州总工会”，与中共福州地委领导的福州店员总工会相对抗；成立以车馆主、工头为主的“人力车工会”，与中共福州地委领导的人力车夫工会相对抗；农运方面也采取同样办法与左派力量组织的农会相对抗。这些工会在不断制造事端，大打出手，威胁胁迫工人，摧残工农运动，力图通过分裂工农群众队伍争夺革命运动的领导权。福州店员总工会不得不建立工人纠察队与之对抗，福州的政局日益动荡，人心惶惶。

　　为打击右派势力的猖狂破坏，3月4日，国民党福建省党部筹备处、东路军各级政治部、福建民众运动委员会召开联席会议，决定成立福建民众运动统一委员会，以领导全省民众运动，职权包括审查民众团体备案和解决民众团体纠纷事项等。随即，福建民众运动统一委员会在主席徐琛的主持下，通过解散“福州总工会”，取消“人力车工会”及全省民众运动应归联席会议统一节制等议案并着手实施。

　　右派势力不甘示弱，他们一面纠集所谓的“代表团”到联席会议和福建省党部筹备处请愿、闹事，一面收买流氓暴徒四出围殴省市党部工作人员和进步人士。从3月3日至7日，暴徒们用小刀、手枪、木棍等连续击伤中共党员，并冲进学生联合会会所，捣毁桌椅、器具，抢走文件、会牌，散发反动传单，诬蔑、攻击学联和学联会代表。8日，林寿昌等纠集“福州总工会”“人力车工会”等右派团体，收买一批流氓暴徒，采取诱骗、胁迫等手段，纠集3000余人在南公园召开大会，并由东路军第三路政治部主任冷欣带队举行示威游行，公开提出取消民众运动委员会；驱逐省党部筹备员、省党部宣传委员会主任马式材，工人运动委员会主任李培桐，福建民众运动委员会主席、中共福州地委书记徐琛，福建民国日报主编潘谷公等四人出境；拥护“福州总工会”、拥护“人力车工会”，并准其立案等蛮横要求。

　　在右派分子的支持下，福建临时政治会议即召集委员开会，通过“徐琛、马式材、李培桐、潘谷公应暂行停止职权，待查明真相请中央党部核办”的决议。随后，以宋思一为首的黄埔同学会福建分会又向省临时政治会议呈文，诬告《民国日报》“侮蔑该会同学”，“请严办潘谷公改组报社”，企图以此为突破口，达到肃清“跨党分子”，实现“拥蒋护党”，镇压工农革命斗争的目的。

　　中共福州组织的有力回击

　　面对国民党右派的倒行逆施，8日晚，中共福州地委经过反复研究和周密部署，决定集中力量进行反击。9日清晨，福州各通衢大道贴满了“打倒反动派”“拥护省党部”“巩固北伐后方”等标语。下午2时许，由中共福州地委领导的福州店员总工会发起的40多个民众团体、万余各界群众齐集南校场，召开“拥护党权巩固北伐后方”市民大会，中共中央特派员王荷波主持大会。与会各界群众阻止了流氓暴徒的破坏和捣乱，提出惩办希图破坏北伐后方、摧残革命分子的反动派；解散总工会及独立厅；一切民众组织，均在省党部及民众运动委员会指导之下；处分滥用职权擅自将马式材、李培桐、徐琛、潘谷公停职的方声涛等要求，推举王荷波、袁志纯等9人为请愿代表，率队前往省党部、东路军总指挥部、福州卫戍司令部等机关请愿。游行队伍迅速增到4万余人，群情汹涌、怒不可遏。

　　10日，福建临时政治会议召开会议，在左派代表据理力争和福建省政务委员会主任、临时会议委员戴任的支持下，会议重新作出决议，对8日决议修改为“马式材、李培桐被控事件应电中央核办，在未奉到中央电复以前，为避免纠纷起见应请省党部筹备处为适当处置”，从而在实际上推翻了8日的决议。

　　中共福州组织沉着冷静地处置突发事件和不畏强暴的英勇抗争，使国民党右派妄图夺取工农革命运动领导权的险恶图谋遭到失败。

　　左右两派的激烈斗争很快引起国民党上层领导的注意，各种指示、电令纷纷飞向福州。3月15日，东路军总指挥部政治部主任江董琴、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的电报明确支持左派。据此，戴任于22日召开的福建临时政治会议中提出“请设法惩办暴徒以维党纪”的议案。会议最后作出将之前双方殴打事件交司法机关检举，依法重办；以后如有殴打事件发生着军警严肃惩办；独立厅同志会应即自行取消等三项决定。

　　但由于军政大权握于右派之手，决议并未得以实行。随着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右派叛变国民革命步骤的加速，福州的国民党右派分子也变本加厉，酝酿着更加险恶的阴谋，导致“四三”反革命事变在所难免。

　　《福州晚报》（2023年9月27日 A12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