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端彬
陈诚之(1093—1170),字景明(一说自明),长乐十七都仙山(今金峰镇后团东陈村)人。他是长乐第一个状元,南宋政坛重臣。
长乐自古人文荟萃,大村有书院,小村有学馆。每年农历初二开斋门,十二月祭灶前结束。中间仅在光学节、端午节各放一天假。尽管陈诚之家庭经济状况不是很好,但其父还是二话未说就把儿子送进村学。陈诚之幼而颖悟,10岁能文,下笔数千言,令这位村学私塾先生大为惊讶,忙将陈父唤来,言辞诚恳地对他说:“孩子是可造之才,将来必成大器。”建议他将儿子送到省城去读书,不然会误了孩子,并把自己当年的先生推荐给陈父。他就是省城大名鼎鼎的学者林之奇。陈父听从私塾先生的建议,变卖家产将陈诚之带到省城,寓居福州鳌峰坊,就读于九仙山(今于山)下,师从大学者林之奇。
书院设在九仙山之巅鳌顶峰上。陈诚之每天早晨由门前一条长满荒草的小路登上九仙山鳌顶峰。入学后,学生先学《三字经》与《千字文》,然后再学《四书》《五经》,选学《百家姓》《五言杂字》《增广贤文》《声律启蒙》《幼学琼林》《千家诗》。对这些陈诚之早已熟记在心,甚至还可以倒背如流。在先生指导下,他还广泛阅读《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及经、史、哲学典籍。多年苦读,皇天不负有心人。南宋绍兴十二年(1142年)陈诚之中壬戌科状元,时年49岁,大器晚成。
说来也算陈诚之走运,殿试唱会时,主考官为迎合秦桧的示意,初定第一名(状元)为秦桧子秦糦,陈诚之为第二名(榜眼)。朝中不少忠直大臣公开反对主考官做法,当时秦糦已任职右通直郞,主管台州宗道观。宰相之子按惯例应避嫌。众怒难犯,秦桧也不敢独断独行,只好定陈诚之为状元。此外,陈诚之主张对金议和,也与秦桧政见不谋而合。
陈诚之政见上虽主和,却不肯与秦桧同流合污。秦桧在朝中结党营私,拉拢陈诚之加入他的死党也被陈诚之多次拒绝,秦桧对陈恨之入骨,但陈诚之依旧坚持操守从未妥协。
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秦桧死后,深受秦桧排挤打击的陈诚之受到宋高宗提拔。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陈诚之从同知枢密院事升任知枢察院事,出任南宋军事方面最高领导人。他曾前后三次奉命出使(绍光十九年四月、次年八月、绍兴二十六年四月)金国。在与金人谈判中,他坚持原则、不亢不卑,三番谈判均不辱使命,从而赢得同僚与国人赞颂,也引得金人尊敬。从此以后每逢宋朝派人出使金国,金人都连连赞扬陈诚之。
陈诚之忙里偷闲,也创作了不少诗文。他的诗文清新通俗,明白如话,在南宋诗坛上自成一派。《浪淘沙·结客去登楼》:“结客去登楼,谁击兰舟。半篙清涨雨初收,把酒留春春不住,柳暗江头。老去怕闲愁,莫莫休休,晚来风恶下帘钩,试问落花随水去,还解西流。”《更漏子·梦期疏》:“梦期疏,书约误。肠断夜窗风雨。灯晕冷、漏声遥。酒消愁未消。想天涯,芳草碧人与芳春俱客,凭杜宇,向江城。好啼两三声。”此外还有《浣溪沙·拂面凉生酒半醒》《祝英台近·晓帘栊》《小重山·恨入眉尖熨不开》等,这些情思细腻的诗词皆出自这位大政治家的手笔,成为流传千古的佳作。
陈诚之与当时诗坛上的领袖陆游、范成大等人私交甚好,他们互赠诗篇留下不少唱和之作。陆游曾赠他《寄题太和陈诚之秀才远明楼》:“宦游再有江西役,南望庐陵每慨然。未见高楼出云雨,但惊妙语杂风烟。诸公何止元和盛,独我初非正始贤。笔力深知太辽绝,此诗它日勿同编。”
他与周必大的关系更密切,两人唱和之作更多。如周必大《十月九日陈诚之送菊花小诗奉答》云:“十月风霜动,篱边菊始黄。从来司历过,失不闰重阳。”周必大《陈诚之以长句送扬州花仍催践快阁之约戏答》云:“清歌句句戛鸣球,红药年年具彩舟,更约倚晴登快阁,真成骑鹤上扬州。”还有很多,恕不一一推荐。
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二月,陈诚之升枢密院事,六月除资政殿学士,知泉州。乾道五年(1169年)八月,以端明殿学士左中大夫,提举太平兴国宫致仕,赠左正奉大夫,次年卒,谥文恭。葬于闽侯宝月山,虚龄78岁。据清乾隆《福州府志》载:绍兴十三年(1145年),在城内拱星坊为陈诚之立状元坊,并改唐之九仙坊为登瀛坊,又称鳌峰坊。九仙山顶有鳌顶峰,因陈诚之读书于此,俗称状元峰。《福州坊巷志》也有记载:“于山之巅曰鳌顶峰,一名状元峰,即以陈诚之名也。”明代学者杨应韶(自号天游山人),题写了苍劲有力的“状元峰”三字镌成摩崖石刻。至今石刻还在供后人瞻仰缅怀。
陈诚之是长乐置县以来第一个状元,也是南宋恢复科举以后第一个状元。后来他的弟弟、儿子、侄儿、孙子也都考取进士。陈宾之,字彦光,陈诚之胞弟,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进士,授福州府教授,迁泉州教授。陈岘,字汝心,陈诚之儿子,绍光二十七年(1157年)进士,官致四川制置使,纂《海南志》十三卷,有《东斋奏表》等传世。陈端友,字士会,陈诚之胞侄,与陈岘同科,也是绍兴二十七年进士,官致鄂州司户。陈士表,陈诚之的孙子(陈岘子),字正卿,嘉泰二年(1202年)进士,嘉定中知岳州,迁泉州通判。一代状元、两朝宰辅、三代五进士,道尽了陈诚之家世的辉煌。
《福州晚报》(2023年10月26日 A07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