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军休干部口述历史(15)
朱守用:两次穿越核爆蘑菇云取样
朱守用讲述穿越蘑菇云的经历。本报记者 池远摄
人物档案
朱守用,男,1940年11月出生,1958年12月入伍,1964年12月入党,曾荣立三等功2次。现为福州市洪山军休所军休干部。
1966年9月,我与同机组的战友一起和导弹部队完成合练,刚回到空军第十三师驻地又接到一项重要任务:我国首枚“导弹核武器”爆炸后,飞行穿越蘑菇云取样。
部队派出2架苏联伊尔-14运输机和10名机组人员组成双机编队,我担任长机领航员,同机还有崔存岩、汪宝富、张宗礼、蒋维慈,以及2名监测取样状况的科研人员。
之后,我们进入离爆炸区最近的04号机场,5人挤在一顶帐篷里。当时生活比较艰苦,水资源匮乏,刷牙、洗脸都是用苦涩的水,每隔10天才能洗一次澡,吃的基本是罐头,极少有新鲜蔬菜。
最大的考验来自大西北极其复杂的飞行环境:训练的跑道是用压路机临时压的,飞机起降很颠簸;机场没有完整的导航设施,没有远近距导航台,也没有着陆雷达,只在机场跑道边上设了一个简易导航台,50公里外就收不到它的信号;飞机领航设备落后,航行数据全靠人工测量、计算,判断飞行方向靠磁罗盘和无线电罗盘。
当时因为没有定位系统,由领航员决定飞机的航向。第一次试飞,我从空中往下一看,全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滩,缺少地标参照物,难以确定飞机位置,要想不偏离航线,还要求引导飞机穿越蘑菇云执行采样任务,没有过硬的领航技术是不行的。
我于是利用训练机会将特殊形状的沙丘、地面呈现的不同颜色等信息记录在地图上。晚上,就在简易行军床上对着地图反复研究飞行航向,推演空中领航动作。
飞机取样要在核弹爆炸后约40分钟、8000米高空进入蘑菇云。如果进早了,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和强大的气浪涡流会损坏飞机;如果晚了,蘑菇云开始扩散,飞机穿过去收集不到所需要的剂量。8000米也接近该飞机的极限飞行高度。
1966年10月27日8时,我所在机组驾驶飞机向预定的空域爬升到8000米高度,在空中迎接新中国第一颗装有核弹头的地地导弹的到来。随着“导弹核武器”在预定高度成功爆炸,黑色蘑菇云升腾翻滚、升高扩散,慢慢变成黄色颗粒飘浮在空中。
9时10分许,机组人员坚定地驾机冲进蘑菇云,机舱内瞬间黄色烟雾弥漫。大家利用安装在机腹外的仪器取样,飞机飞行约1分钟后冲出了蘑菇云。然而,机上的科研人员担心搜集的剂量不够,机组人员立刻转变航向,再一次冲进蘑菇云。
2次穿越核爆炸蘑菇云取样,前后历时3分钟。这短短的3分钟,既是我人生中感到最漫长的3分钟,也是最激动、最难忘、最自豪的3分钟。我无数次地回想,只要组织需要,我们在烟云中待多久都心甘情愿!
飞机返航降落在03号机场,地面人员立刻取下取样器,冲洗飞机清除污染,测量机组人员所受辐射性剂量。经测试,我与机组其他成员受到不同程度的核污染。圆满完成任务后,我们两个机组分别荣立集体二等功。
这次穿越蘑菇云取样任务是我飞行生涯中最精彩的一页,是我一生的骄傲!虽然我为国防、为国家做了一点事情,但是党和人民给了我很多荣誉,给了我幸福的生活,我要感谢祖国、感谢党。
(朱守用口述,吴云哲、郑立、曾建兵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