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都文化-“文物在我身边”系列之⑥

清代夹纻胎漆器达摩坐像：福州禅宗文化的体现

　　福州是中国脱胎漆器之都，是中国近代漆艺的发源地。福州脱胎漆器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是闽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与北京景泰蓝、景德镇瓷器并称为中国工艺“三宝”。今天我们要介绍的这件清代夹纻胎漆器达摩坐像收藏在福州市博物馆，正可以为我们讲述福州与脱胎漆器的故事。

　　与世无争的神态正是禅宗精髓之处

　　福州市博物馆收藏的这尊清代夹纻胎漆器达摩坐像，通高28厘米，达摩的前额隆起，眉毛浓密，面容清瘦，蓄络腮胡，双目微闭做沉思状，颈部及前胸袒露，现出嶙峋瘦骨；其右腿屈起，双手搭于右膝处，端坐于蒲团之上，生动地表现出一个苦行圣僧的形象。

　　达摩身穿宽袖长衣，上面装饰金色大团花纹，领口、袖口有金色花边，衣服的褶纹自然流畅。达摩头部披红色头巾，头巾自然下垂搭在两肩。这尊达摩坐像表面涂漆，光泽如镜，平滑无瑕，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再现了达摩的形象。

　　达摩是印度僧人，他于中国南北朝时期来中国修行，后来成为中国佛教禅宗的始祖。禅宗是佛教宗派之一，晚唐之后成为佛教的主流。福建曾是中国禅宗最为流行的地区之一，而福州则是传法中心，今天流传下来许多古代的达摩坐像。禅宗以“超俗脱尘，恬淡无为”为宗旨，提倡保持精神清净。

　　这尊夹纻胎漆器达摩坐像，达摩双目微闭，潜心修佛，表现出与世无争的神态，这正是禅宗文化的体现。

举之一羽轻 视之九鼎兀

　　这尊夹纻胎漆器达摩坐像，也可以称为脱胎漆达摩坐像，不仅表现了福州地区禅宗文化的发展，而且其典雅的造型也使它成为福州脱胎漆器的代表。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天然漆器的国家。早在7000多年前，中国古人就开始制作漆器。所谓脱胎夹纻，就是先竖竹木支架，再泥塑佛像作为模型，然后再在塑像模型上用大漆裱上麻布，涂上漆灰打磨，等干固以后，再将泥像和木架拆除，表面再施漆髹饰。脱胎夹纻工艺在中国汉代非常盛行，随着佛教在中国的兴起，此种工艺被广泛应用于佛像制造。南北朝至隋唐时期，夹纻佛像比较常见。可宋代以后，这种脱胎夹纻工艺就失传了。那这尊采用夹纻法制造出来的达摩坐像又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这与一个叫沈绍安的福州漆匠有关。清乾隆时期，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沈绍安在给县衙修理匾额的时候发现，匾额久经风霜，里面的木头都已经腐烂，但外面裱的漆灰麻布却依然很牢固，并没有腐蚀剥落。细心的沈绍安从中受到启发，回家后他仿照旧匾，用泥土先塑出模型，然后在模型外表上裱上麻布，涂上大漆，等漆干了之后脱去土模，再髹漆加工上色。经过反复试验、改进，沈绍安终于制作出了脱胎漆器，从此人们将沈绍安创作的脱胎漆器称为福州脱胎漆器。它具有碰不坏、摔不破、不掉漆、不褪色等特点。

　　由于沈绍安脱胎漆器制作完成后只剩下外壳，因此很轻巧，郭沫若曾高度评价福州脱胎漆器：“举之一羽轻，视之九鼎兀。天下谅无双，人间疑独绝。”

　　“福州金漆”屡获国际大奖

　　原福州市漆艺研究所高级工艺美术师陈健介绍，沈绍安脱胎漆器对中国漆器有两大重要贡献：一是恢复了脱胎夹纻技法，使漆器的工艺品呈现非常轻巧、非常美观、装饰上千变万化的特点；二是在颜色上实现了重大突破，在髹饰上加入了泥金、泥银，使漆器的颜色变得非常鲜艳，有了更强的表现力。

　　据了解，除了用复色彩漆装饰以外，沈绍安家族成员还在大漆里加入金银，以增强装饰效果。工匠们将金银箔配少量的广油，碾成细腻的金泥、银泥，然后在器物的表面涂上薄薄的一层，再配以其他色漆，使漆器显得更加富丽堂皇。这尊脱胎漆达摩坐像的衣饰就采用了此种工艺。

　　福州市博物馆珍藏的脱胎漆金樵夫立像、脱胎漆金渔夫立像，更是将此种工艺发挥得淋漓尽致。两尊立像造型十分生动，全身施金彩，配以栩栩如生的造像，让作品具有了较强的艺术表现力。

　　在福州漆器中最为珍贵的就属这种金漆作品，通常被视作漆器精品的代名词。这不仅仅是因为用料昂贵，更多的是指在以金入漆工艺上的不断创新。在清代，福州脱胎漆器被选为清皇宫贡品并成为福建省最大宗的出口商品之一，主要为英国等西方国家的贵族所追捧。

　　随着出口增多而盛名远播，并屡获国际博览会大奖（曾八次获世博会金奖），成为获得金奖最多的中国工艺品，国际友人因此盛誉其为“福州金漆”。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李芝卿、高秀泉等著名漆艺家得以重用，福州脱胎漆器更加声名远播，受到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赞扬。1959年以来，北京人民大会堂国宴厅、福建厅、台湾厅的壁画、屏风、花瓶等，都采用福州脱胎漆器进行装饰，并作为国家领导人赠送外国元首的国宾礼品。2006年，福州脱胎漆技艺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专家品宝

　　难得的清代漆器佳作

　　■特邀专家：原福州市漆艺研究所高级工艺美术师陈健

　　这尊清脱胎漆器达摩坐像是一件非常珍贵的文物，在沈绍安脱胎漆器中比较罕见。它集薄、轻、巧、精于一身，是难得的清代漆器佳作。它结构轻巧坚固，漆面晶莹透亮，不仅充分体现出沈绍安脱胎漆器的工艺特色，也成为专家研究禅宗文化重要的实物例证。

　　（记者　管澍/文　林双伟/摄）

　　《福州晚报》（2024年1月16日 A16版 文物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