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惠斌

《云龙图》，绢本墨笔　205.3×131cm，广东省博物馆藏。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龙蕴含神秘和威严，代表权力和气势，寄寓吉祥和荣誉，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智慧，在民间是祥瑞的象征，在庙堂是帝王的化身。古往今来，许多画家用丹青妙笔，精心描绘了龙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形象，表现了他们对龙的认识、理解，以及对龙的崇拜和敬畏。其中，尤以南宋陈容的成就最高。

　　2017年3月15日，美国纽约佳士得《宗器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拍卖专场上，陈容的《六龙图》以4350万美元成交，约合近3亿元人民币，堪称史上最贵的“龙”，创造了当时中国书画艺术品新的世界纪录。

　　陈容（1189—1268），字公储，福州长乐人，南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进士，嘉熙元年（1237）任江西临江军（今江西清江）通判，次年升任国子监主簿，淳祐四年（1244）前后官至朝散大夫，宝祐元年（1253）贬为浙江平阳县令，后又贬任福建莆田主簿。

　　陈容精翰墨，善画龙，宝祐年间（1253—1258）名重一时。相传，陈容酷爱喝酒，画龙前必先喝上几碗酒，酩酊之际，连声叫嚷，随后乘着酒性，摘下头巾，濡抹墨汁，在卷纸上信手涂抹，任意挥洒，最后以墨笔勾勒，一气呵成，一条活灵活现的腾云驾雾的龙便跃然纸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胸有成竹，妙手偶得，浑然天成，令人震撼，叹为观止。

　　福建名士刘克庄曾在《陈公储作山龙，自跋诗，皆精妙，戏题其后》诗中写道：“伯时马，公储龙。追列缺，拏空濛。挟电雹，驱雷风。裂石出，与天通。艺虽工，命则穷。”将陈容所绘的龙图与北宋李公麟的“伯时马”并称，评价至高，末句则对陈容仕途境遇寄以同情之叹。

　　彼时，达官显贵、文人墨客皆以能得到“所翁龙”（陈容号“所翁”，笔下之龙被时人称为“所翁龙”）而倍感荣幸。南宋以后，龙的画面形象基本被约定俗成下来，“所翁龙”成为后世的经典范式，许多画家在其基础上纷纷进行创作演绎，影响力甚至远及日本。

　　据学者朱万章研究统计，陈容署名或钤印的传世“龙画”有22件，其中一半在我国大陆和台湾，如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墨龙图》（绢本墨笔，纵34.3厘米，横50厘米）、中国美术馆藏《云龙图》（绢本墨笔，纵112.5厘米，横48.5厘米，原为邓拓收藏，1964年捐赠给国家）、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霖雨图》（绢本墨笔，纵173.9厘米，横94厘米）等；另一半流落海外，如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藏《九龙图》等。它们或以单龙构成，或以多龙呈现，或翱翔飞腾于云雾之间，或潜形隐迹于波涛之中，形态万千、变化无常，威严霸气、气势夺目，给人以强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画面表现单龙形象的《云龙图》，又称《墨龙图》，由两幅绢拼接而成，纵205.3厘米，横131厘米，现藏于广东省博物馆，启功、徐邦达、苏庚春等名家鉴定为真迹。其构图采用正中上端向左下取势，一条墨龙腾跃空中，穿行云间，兴云吐雾，似腾欲驰，整体呈“S”形盘旋，飞龙过处，云雾翻滚。画家通过粗劲线条勾画巨龙轮廓，以浓淡相间的墨色晕染龙身各个部位，突出龙的气势和神韵。龙首微昂，双目圆瞪，大嘴稍张，须发偾张，神情凌厉，凶猛奇诡，凸显出傲临天下的威猛气概。龙体肥硕健壮，鳞甲饱满，四爪分开，遒劲有力，似欲破绢而出，动感十足，淋漓尽致地展现出巨龙遨游天际的磅礴情状。

　　《云龙图》背景烟云笼罩，四周留白，画家将巨龙置身于缭绕云雾之中，藉以营造腾云驾雾、缥缈神秘的空间氛围。整幅画作墨色深沉，泼染幽黯，焦浓重淡，元气淋漓，笔力雄健老辣，技法炉火纯青，笔墨变化发挥极致，极写了蓄势待发、叱咤风云的龙形龙姿龙韵，极具表现力和观赏性。

　　作品右下位置题有一首三言诗：“抉河汉，触华嵩；普厥施，收成功；骑元气，游太空。”署“所翁作”款，诗书画印融于一体，颂扬东方神龙布雨九土、施恩于民的德泽，展现了图腾祥瑞叱咤风云、势震山河的雄壮气象。

　　《福州晚报》（2024年3月17日 A07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