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庄勇

　　“闽海关十年报”是自1861年闽海关成立以来，根据海关总税务司的要求，以每十年为一期上呈的报告，报告这一时期福建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内政等各方面的情况。本文以1882-1921年，共四期“闽海关十年报”为例，可以看出其内容完全超越了海关的职能与业务范围，国家机密荡然无存。以史为鉴，了解过去那段屈辱的历史，可以给今天的人们以思考，以警醒。

　　1840年，中国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战败。1842年，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签订，要求中国割让香港岛，赔偿鸦片款、商欠、军费共2100万两白银，开放广州、福州等五处为通商口岸；协定关税，中国海关无权自主等共13款。中国海关自主权开始遭受破坏。一些外国商人凭借他们的优越地位，在中国进出口贸易中大量走私逃税，严重影响了海关税收。时值小刀会起义，设在上海英租界的中国海关遭到暴徒抢劫。外国列强为了保护其在华利益，以此为借口，不断争取对中国海关的管理和监控权。第二次鸦片战争中，中国又一次战败。1858年《天津条约》签订，规定“任凭总理大臣邀请英（美、法）人帮办税务”。从此，这种畸形的外籍税务司制度开始确立，总税务司在海关范围内享有绝对的统治权。海关税务司从总税务司到各口岸海关税务司均由外国人担任，这种情况一直延续至民国中后期。其目的就是控制中国的税收命脉，将海关税收用以偿还因为两次鸦片战争失败被迫签订的赔偿款。

　　1861年7月14日，闽海关新关成立，闽海关税务司公署设于仓山泛船浦，首任税务司是华为士。总税务司设置了各种报告制度，规定下属各税务司必须按时、直接呈报。除月报、季报、年报、税务司离任报告，以及各种统计报告外，“海关十年报”更是以其规模之庞大、内容之繁杂、范围之广泛，完全超越其海关职能及业务范围。

　　“海关十年报”报告内容涵盖我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内政、文化、社情等方方面面，无所不有，洋洋洒洒近万言，个别期“十年报”还超过数万言。“闽海关十年报”自1902-1911年起统一格式，统一报告项目，甚至统一报告项目的顺序。笔者对照了同时期的“福海关十年报”，其格式要求与报告项目完全相同。显然，这是海关总税务司自上而下统一部署的。

　　军事问题与海关及税收本来无关，但在每期的“十年报”都占据了大量篇幅。这里，摘录部分如下：

　　（1）中法马江海战：“双方的力量如下：法国有装甲舰9艘，快艇2艘，配备1830人，装有77门大炮（几乎全是重金属制造的）和许多机关枪。中国有木质船只11艘，配备1190人，装有45门大炮（只有几门是大口径的）。但是仅仅关于舰只大炮和人员等数量的描述，不能真正反映出两支舰队的有关力量和战斗力情况。我们必须记住，法国的舰只是按照近代造船学的理论建造的，大炮精良，人员强壮；而清政府的舰只除了二三艘以外，都是构造轻便，主要是为镇压海盗和巡卫沿海而建造的，完全经不起近距离的重炮轰击。”“战斗于8月23日下午1时56分打响，那时舰队向低潮游弋，当‘伏尔他’号挂上红旗，‘豺狼’号首先开炮，其他舰只跟着开炮，有几艘向前行进。”“虽然开战才七分钟，中国船只实际上就全部损失战斗力了，但是法国舰队无视受伤船只上的伤员和无助的人们，仍然不断倾注炮弹和霍乞开司机关炮弹。除了极短暂的停歇以外，炮击持续到晚上8时，直到进入设在山坡的营地。法国死5人，伤15人；中国死419人，伤128人，51人失踪，不包括武装民船上死102人。”

　　（2）闽江口要隘军事设施：“为了布防水雷进行防御，营前海关自1885年2月12日起关闭，迁往川石办公，同年9月6日迁回原址。”“1895年10月17日，金牌炮垒的一个70吨大炮爆炸了，死亡5人，重伤16人，其中2人死于医院。”“（1902-1911年），驻防在营前停泊处以下洋屿地方的水师旗营，据推测拥有精壮的兵士600名；驻在福州东门的捷胜营有兵士1000名。这时期金牌和闽安要隘的炮台加强了，但没有增建新堡垒”。

　　内政问题是一个主权国家内部的事。这方面内容在“十年报”中却很引人关注。例如：“（1901年），政府为了偿付赔款，准备开征新税。但是可以预言麻烦很多，人民无法忍受新的负担。生活必需品的价格已经上升50%，有的已上升100%。过去几年贸易一直处于衰落状况，开征新税是非常不适时宜的。”“1909年在巡警道的辖属下，福州成立警务局，代替以前的保甲制度。为了便于管理，福州城区与郊区化为18个区，每个区化为4段，估计目前警察人数约700~800名。1910年9月，闽江设置水上警察，活动范围从洪山桥到闽江口的川石。”“福建矿产很丰富，从金、银、铁、铅、锡、煤到白垩都有，一个法国采矿专家在这里勘探以后说，他勘测过的金矿，大多数是有价值的和值得开采的。”

　　闽海关在福州口岸未设港务部门之前，包揽了港口的一切事务，甚至插手内河的管理和疏浚。这部分内容在历期的“十年报”中均占据相当的篇幅。虽然，一些水路港航资料可为进出口贸易的来往船舶提供航图，但并不能将闽江口至福州城，这条福建当时最为重要的战略水路的水深、暗礁、浮标设置、堵塞，以及疏浚等所有资料信息毫不区分地全盘暴露。例如：“（1892-1901年），从营前停泊处到南台的中段河道，由于几年前为防止法国舰只侵入本市，用几艘民船装载石块自沉阻塞，河床浅了许多。”“1911年4月勘测该航道时，发现离牛头岩以西200尺地方，有一个地图上没有标明的暗礁，便在那里设置了一个浮标，以示危险。”“1915年秋季，营前停泊处和金牌中部一带深水船航行的地方，由海关理船处派人重新勘测，翌年向各进出口船只分发了航图。”

　　《福州晚报》（2024年4月6日 A07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