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麒文/图

文儒坊孙翼谋故居。

　　三坊七巷，仿佛一座取之不竭的“宝藏库”，其中有一个了不起的大家族——孙翼谋家族。孙翼谋曾官至浙江按察使、湖南布政使，衣锦坊4号水榭戏台是孙翼谋弟弟孙翼文一房的故居，而孙翼谋在三坊七巷的故居在今文儒坊43号。

　　闽侯孙氏能追溯到的始祖，是从它处迁到浙江宁波定海务农为业的孙起龙（1645—1730，又称孙定龙）。他的次子孙廷相（1688—1749，又名必克）在康熙年间，投军至福州，以行伍升至把总，敕授武信骑卫，后驻防闽侯大穆溪汛的竹崎（现竹岐），成为孙氏迁闽始祖。

　　总体上，孙氏家族先祖并不富裕，甚至常有为家中生计所迫而无奈弃学的。一直到迁闽第五世，孙氏家族生计在几代人的不懈努力下，才终于有所好转。而最主要的生计，来源于行医。

　　孙家最早行医的是第三世的孙大成。孙大成（1734—1814），号声振，15岁失去父亲的他通过从戎找到一条出路，曾任福建海坛镇标右营水师官。后为家族生计考虑，中年之时，孙大成弃官从医，足迹遍及闽、浙、粤三省，年老方回到福州，积多年所得，购置了白塔寺总管前街屋后开始居家行医。他精通外科，针砭施治屡有奇效，来求医者众，人称“三条香先生”。

　　其长子孙万年（1767—1833，字桂林，又字溎淋）后来跟着他学医，得到真传。在孙大成去世后，因家族人口渐增，孙万年遂举家迁至盐道前街置宅行医，同时经营着膏药店。一直传至第五世的孙广淦（1795—1861，号晴川、豫川）、孙广海（1798—1863，字鸥汀），几代接续经营，家族生计才渐入顺遂。

　　道光十八年（1838），孙家购置了东街陈衙里宅院，用两年时间修整后，正式搬入。这之后，家族有了稳定宽敞的居所与生计来源，为后代子孙安心学业奠定了基础。

　　到孙翼谋这一代，已是第六世，他和兄弟们，正是赶上了家族条件转好的时候，得以从容就读、就学，各有建树。孙翼谋最终得中进士，其他兄弟也有走上仕途的，家族开始走向兴旺发达。

　　孙氏陈衙里祖屋也得到进一步扩充，但仍渐不能容下一大家子。后来，又陆续分散迁往了衣锦坊、文儒坊等各处，全族也分为了福、禄、寿、喜四房。各房每四年都要轮流照应全族事务，家族的凝聚力却未因分房而散，反而得到了加强。

　　孙氏家族支派浩繁，一文不能尽述，本篇主要介绍孙翼谋的福一房。

　　孙翼谋（1822—1889），又名鼎铭，字谷庭（一作谷亭），他是闽侯孙氏福字房孙广淦的长子。道光二十年（1840），也就是孙家正式迁入陈衙里祖屋的那一年，孙翼谋考中举人。这之后，他曾在南台玉融书院授课。

　　咸丰二年（1852），孙翼谋得中进士，入京为官，先授翰林院编修，后加翰林院侍读衔，充署日讲起居注官，咸丰九年（1859）任河南乡试副考官。同治三年（1864），孙翼谋补授山东道监察御史。他遇事敢言，曾上《筹国家大局》一疏，令同治帝为之动容。

　　此后，孙翼谋先后任安徽宁国府知府、安庆府知府、两淮盐运使署淮扬海道等职。其在安徽为官20多年，所至皆有政声，也很得左宗棠的器重。

　　光绪十年（1884），孙翼谋迁浙江按察使；又两年，加头品顶戴，迁湖南布政使。光绪十五年（1889），孙翼谋卒于湖南布政使任上，据说其“丧还之日，民赴送者塞于途”。

　　孙翼谋能诗，喜收藏（其藏书印有“看云馆藏书”）。早在中进士之前，也就是道光二十四年（1844），素喜为诗的孙翼谋还与其余八位闽县诗人——刘端、沈绍九、周麟章、萨大滋、陈福嘉、陈崇砥、陈隅庭、林寿图一起倡设了西湖社（一说刘端、孙翼谋并非首倡者，二人于道光二十六年才入社集活动），结社于福州西湖荷亭。

　　西湖社，每次社集“或七八人、五六人，人各一题，篇各一体，自巳至申，期于脱稿，酒酣拍案，互相击赏，各寄所适”。道光二十六年、二十七年之交，林寿图还整理社集之作，辑为《西湖社诗存》，于道光二十七年仲春刻成行世。

　　孙翼谋元配朱氏（1827—1855），乃道光举人、侯官朱实阶（官名荣林）的第三女。继配李氏，乃安徽太湖刑部尚书李振祜的长孙女，直隶侯补道李世侃之女。育有三子成年。

　　孙翼谋长子孙葆琛（1843—1862），又名彦烺，字步亭。咸丰十一年（1861）考取八旗官学教习，中顺天府乡试第四十名举人。因与原配陈氏无所出，孙葆琛后以其弟孙葆珪长女孙徽媃为继。

　　孙徽媃（1877—1944），字淑音，她在光绪二十五年（1899）嫁给了沈葆桢曾孙、沈翊清次子沈觐宸。沈翊清（1862—1908），字丹曾，号澄斋，沈玮庆长子，沈葆桢长孙，世袭一等轻车都尉，曾任船政总稽查、船政会办大臣。沈觐宸（1881—1962），字筍玉，号肩洪，晚号卷阿。他曾就读于福州船政学堂，在前学堂第六届制造科习造船。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中举，后任内阁中书舍人、内阁中书、监察御史等职。

　　1913年，沈觐宸赴法留学，获飞机工程师学位。1918年，沈觐宸任驻英国中国公使馆二等秘书兼巴黎和会中国代表团秘书。1920年归国后，陆续出任福州海军制造学校校长、北京南苑航空学校校长、航空署航运厅厅长（是中国第一任航运厅厅长）、航空教练所所长、福州海军学校代校长、海军总司令部编译处秘书长、海军部技监室上校技正、海军全军校阅委员、海军少将等职。

　　新中国成立后，沈觐宸任福建省政协常委，兼任福建省文史馆馆员，编著有《福州船政编年史初稿》《海事大事记》《海军编年史》《红楼梦考证》等。

　　沈觐宸的长子沈祖同生于1901年。沈祖同早年留学于法德，回国后任张学良秘书和翻译。还曾任东三省交涉局总署秘书，财政部驻越南海防专员、驻印度专员，中央信托局局长等职。

　　沈祖同的夫人刘兰叶，是“电光刘”后人刘崇佑与嘉庆榜眼廖鸿荃曾孙女廖孟同的第三女。

　　孙翼谋次子孙葆珪，又名彦楸，生于1848年，曾在江苏任知府，据闻官至苏州府巡抚。孙葆珪是孙徽媃的生父，除徽媃外，他还有四子二女，其第四子孙昌勋这一支还出了个开国少将孙克骥。

　　孙克骥（1917—2005），原名孙贤崇，生于福建崇安。他是孙昌勋的长子，母亲朱九畹是崇安人，他的外祖父朱敬熙（1852—1917）是旧崇安著名乡绅、朱子裔孙，曾任清农部郎中，后改二品花翎候补浙江道台。

　　孙克骥是他1936年在上海改的名字，翌年他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此后他加入新四军，历任闽浙赣特委委员兼统战部部长，新四军多个支队、军区的政治部、宣传部领导人，人民解放军华中军区、华东野战军纵队政治部主任、华东海军政治办公厅主任等职，参加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屡立战功。

　　1949年，孙克骥成功策反驻防长江的国民党第二舰司令林遵起义，为解放军渡江减少了许多阻力与伤亡，被毛泽东主席称赞为“南京江面上的壮举”。1955年，孙克骥与林遵一起被授予共和国首批少将军衔。

　　此外，孙克骥还历任南京市公安局局长、公安部办公厅副主任、原广州军区公安军政治委员、原总参谋部警备部副部长、云南省军区政治委员、军事科学院政治部主任，以及原南京军区政治部主任、副政委、顾问等职。1982年，当选为中共十二大代表。他还先后荣获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孙克骥有“一代儒将”之称，著有《夕拾集》，还为他敬重的陈毅元帅、粟裕大将编写了《陈毅传》与《粟裕军事文集》。

　　孙克骥的妻子束颖，又名束月娥，生于1924年，是江苏丹阳人，她是“丹阳青年救亡服务团”成员，曾于1938年加入新四军一师一旅服务团。夫妻俩育有一子六女。其中，他们的女儿孙随嫁给了张震将军的儿子张海阳。

　　孙翼谋三子孙葆瑨（1857—1921），又名彦进，字幼谷，号石叟。他于光绪八年（1882）中举，此后多离闽，宦游在外。但在闽之时，他为福州地方经济、教育作出了重要贡献。

　　光绪二十一年（1895），孙葆瑨与力钧等一起创办了官督商办的苍霞造币厂（福建银圆局），他任总办，力钧任副总办，曾制造了福建省造光绪元宝背蛟龙的二角、一角与半角银币，俗称“福角”。后来，银圆局移交官办，曾改为“福建官银局”，负责铸造银圆、铜圆。辛亥革命后改为福建银币厂，于1914年停办。

　　光绪二十二年（1896），以福建银圆局之盈余作为办学经费，孙葆瑨还与力钧、陈璧、陈宝琛、林纾等创办了新式学堂“苍霞精舍”（今福建理工大学前身），首开福州近代新式教育之风。

　　“苍霞精舍”的成功创办，给了孙葆瑨等人以鼓舞，此后，他们又于光绪二十四年（1898）在银圆局隔壁创建了“东文学堂”（1903年改组为全闽师范学堂），该学堂培养毕业或肄业的学生有刘崇杰、林睮、方兆鳌、程树德、李景铭、陈遵统、施景崧等。

　　光绪三十一年（1905），孙葆缙还曾任全闽学会（福建教育会的前身，由陈宝琛和郭曾炘任正副会长）干事，推动闽省小学教育普及。

　　闽境之外，孙葆瑨主要任职于东北各地。先后出任奉天（今沈阳）矿税局差使、奉天交涉局总办、洮南府知府、奉天府知府、奉天交涉使、吉林省省长顾问、中东铁路护路军司令部参议等，最后病逝于哈尔滨任上。

　　孙葆瑨为官颇得民心，据闻他离任洮南府知府之日，受到百姓官绅夹道相送。他病逝之时，家无余财，洮南人闻讯为之集资3000元大洋，加以中东、南满铁路当局免收运费才使其最终得以归葬故里。

　　孙葆瑨与陈宝琛、谢启昆、林开謩是连襟——陈宝琛配王传灿长女莪庄、谢启昆配王传灿次女、孙葆瑨配王传灿三女、林开謩配王传灿四女容庄，他们都是王仁堪的妹夫。

　　值得一提的是，孙翼谋与龚易图也是亲家——孙翼谋的女儿嫁给了龚易图的次子龚铭义。龚铭义，字明仲，官户部郎中、分省知府。龚铭义长兄龚晋义的夫人为林天龄次女。

　　《福州晚报》（2024年9月6日 A15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