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麒

半野轩

　　半野轩，位于福州市鼓楼区华大街道九彩社区北大路136号，“棋圣”吴清源的出生地。

　　这里原是一处晋代寺庙旧址，清康熙年间，由萨氏入闽第九世祖萨容（字与相）辟为住宅，名曰“半野轩”。清乾隆年间，半野轩归为吴家所有。但真正让半野轩成就园林之胜景，还要到吴清源的祖父辈。

　　吴清源的曾祖父吴渶，是“石门吴家”福州支系的始祖，其有三子，长子吴维肃，次子吴维允，三子吴维贞。吴维贞（1831—1903，字叔章）即为吴清源的祖父，他曾在半野轩开办“菊会”，并开放外人到园观赏。光绪年间，吴维贞四子吴继篯继承祖业，并开始大兴半野轩，方将其扩建成了享誉榕城的园林。

　　而生活在半野轩里的吴家人，代有才人出。他们（主要是吴维允、吴维贞这两支）还与其他福州世家大族，如宫巷沈家、螺洲陈家、上下杭武状元黄培松家族等联姻，令半野轩的家族大树更加枝繁叶茂。

　　从半野轩到宫巷

　　吴家与沈葆桢家族的联姻是最多的，这之中不得不提的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吴维允，他的妻子沈氏就是沈葆桢的妹妹。

　　吴维允，字仲翔，他是吴维贞的二哥，也即吴清源的二伯祖。咸丰五年（1855），吴维允中举后，任过兴化府学训导，当过南安、莆田等地的县学教谕。

　　同治六年（1867），吴维允在内兄沈葆桢的推荐下，任马江船政文案提调。同治十三年（1874），沈葆桢赴台，委任吴维允负责船政工程，他督率工匠成功开造了第十六号“元凯”兵船，后以此功，又叠加劝服台湾番社案，被“内保道员”。光绪五年（1879），因当时接任船政的吴赞诚告病假回江苏原籍，吴维允还短暂代理了一段船政大臣事务。

　　吴维允先后在船政任职多年，颇有成绩。李鸿章对其就有很高评价：“该道究心洋务，在船政十有三年，于厂中利弊及教练海战各事均极晓畅。品学兼优，体用俱备，能讲求西洋水师规制。于船务经营最久，探讨最深，堪以干济时艰。”

　　光绪七年（1881），李鸿章还奏调吴维允任天津水师学堂总办。在天津的四年后，吴维允回闽续任船政提调。光绪十三年（1887），张之洞又奏调吴维允为广东水陆师学堂总办。这之后，吴维允一直在广东任职。光绪十七年（1891），他补授肇阳罗道，署按察使，后卒于广州官邸。

　　吴维允爱书，家中所有藏书，他都请人重新装订（统一用褐色的封面和封底，中间夹着一张“红丹纸”），收藏于特制的樟木书箱里，刻有“餐石草堂藏书”“滋九山房藏书”等，一些大部头的书，还要特制书箱单独贮藏。

　　据吴维允孙女吴泰回忆，坐堂审案的祖父，是严肃的，但其生活中，却是可亲的。吴泰记得吴维允书案上的笔筒里养着一只墨猴，十分有趣：“平时躲在笔筒里，主人字写好后，轻轻叩几下笔筒，墨猴便跳出来，吮吸砚池上的剩墨，吮干墨汁，又跳回笔筒里”。

　　吴维允是沈葆桢的妹夫，而他们二人后来也成了儿女亲家——吴维允的女儿是沈葆桢第五子沈璿庆的原配。

　　沈璿庆（1861—1932），字东禄。他曾任浙江候补知府，历署嘉兴、乍浦同知；民国后，曾任海军部秘书。

　　沈氏一门“书画传家二百年”，沈璿庆也是其中造诣颇深者。他工书画，尤精篆隶。其幼时受过良好的书法训练，有母亲林普晴（林则徐之女）以摹《圭峰碑》为日课教子的记载。

　　《圭峰碑》为唐代名碑，作者为唐朝中晚期名臣裴休，书风介于欧阳询与柳公权之间，较欧更加洒脱率性，比柳体更为遒媚劲健，是中晚唐时期书法的集大成之作。

　　从半野轩到郎官巷

　　吴维允未得子，后以弟弟吴维贞的三子吴祖栋为继子。吴祖栋，字翼岩，曾任光禄寺署正，育有一女吴泰、一子吴涛。

　　吴泰（1887—1956），本名吴珠端（据其子陈绛口述历史中所言，是因为报户口时，吴祖栋不让吴珠端以闺名示人，才改作吴泰）。其父吴祖栋早逝（在其子吴涛出生后不久即卒于广州），吴泰与弟弟是跟着祖父吴维允在广东度过童年。祖父殁后，时年约十二三岁的吴泰与弟弟，才被亲戚领回了福州半野轩。

　　及长，吴泰嫁入诗书传家、世代簪缨的螺洲陈家，她的丈夫是陈宝琛六弟陈宝瑄次子陈懋丰。陈懋丰（1886—1962），谱名泽穰，号来章。因父亲陈宝瑄英年早逝，陈懋丰主要跟着伯父陈宝琛生活。他在1905年科举制度废除前考上秀才，曾任度支部郎中。后赴日本留学，1914年毕业于日本大学商科（经济学部）。

　　回国后，陈懋丰在三坊七巷中购置了一处宅院，前后三进，前门朝塔巷，后门朝郎官巷，一家住第三进中，日常从郎官巷（今郎官巷7号第三进）进出。这之后，陈懋丰家居不仕，主要以诗书自娱。

　　陈纯、陈绛的哥哥，陈懋丰与吴泰的第三子陈经，是篆刻名家。

　　陈经（1910—1976），字叔常，以字行。弱冠之时，陈叔常考入刘海粟先生所办之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成回家后，陈叔常“没有沾染十里洋场纨绔子弟的浮嚣恶习，也从不以师从某某大师自诩，依然淡泊俭朴，不慕仕进”。

　　陈叔常一生于仕途上无所追求，平生以治印为乐。中年以后，他仍专攻篆刻，治印端庄清丽，雅淡有致。

　　陈叔常的妻子沈师箴（1911—1947），字孟规。其人贤淑端丽，可惜年仅36岁即病逝。后来，陈叔常不再续弦，身兼严父和慈母双层重担，一力抚育他们的子女（四男四女）成长。沈师箴亦出身名门，她是沈葆桢的玄孙女。

　　“来去”半野轩

　　半野轩中也继续着与宫巷沈家的联姻。吴清源的妹妹吴兰，嫁给了沈葆桢的玄孙沈祖穆；吴清源的哥哥吴浣，娶了沈黻清兄长沈翊清的外孙女林溥。

　　当然，除与沈家外，半野轩吴家还与上下杭武状元黄培松家族、文儒坊三官堂（今大光里8号）陈衍家族有联姻。

　　吴泰的弟弟吴涛（1890—1927），字陶庵。他曾在1914年前后留学日本，回国后曾出任过福建福鼎县、浙江永嘉县、龙泉县等地县长。吴涛娶了清朝最后一位福建籍武状元黄培松的女儿黄式如。

　　黄培松（1855—1925），又名尔琴，字贤礼，号菊山。黄培松早年习文，屡试不中后弃文从武，拜师晋江罗溪武举人黄纪堂，得其悉心教授。

　　光绪二年（1876），黄培松中武举亚元。光绪六年（1880），会试第一；殿试钦点武进士一甲第一名，高中状元，授正三品，头等侍卫。后官西郁林营参将、广东广州协副将、广东琼州镇总兵、记名提督等职。民国后，出任福建护军使、福建漳泉总司令等职。其生前被授以培威将军，1926年被追赠为陆军上将。

　　半野轩是在吴维贞四子吴继篯的手中得到扩建后更具规模、拥有更大名气的。20世纪30年代，因吴继篯破产，半野轩转归他人所有。

　　《福州晚报》（2024年11月30日 A07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