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希 文/摄
蒲岭宋井。
牛岗山公园北门山麓小广场上有一处绿荫簇拥,呈弧形的小建筑群,为宋井、佛龛、水槽,水槽边立了个文保碑,上书“蒲岭宋井”。
2012年4月蒲岭村动迁的时候我来到这里。相机记录下的蒲岭村,山坡地上有一株老榕树,须枝垂地。树下是一口沧桑老井,黝黑的石井栏风化成下凹上凸的模样,井栏壁东面依稀可辨“嘉庆十二年(1807)重立”石刻字样。搁着的棕红色的吊桶留下人们生活的印记。古井台的西边是一组洗涤用的石槽,东边约一米处立了个观音神龛。神龛上用旧的玻璃门窗打造了双开门,门内满满当当的祭祀用具,居中大香炉上刻着“观世音香位”。神龛的奠基石是由四块黄色的花岗岩组成,石头之间相互榫卯连接,右起第二块石头上还有依稀字迹。
南宋之前,福州城东北水系从这儿经过。水北一座不高的小山,绿意盎然郁郁葱葱。渔樵农夫都说这山像一只卧在水边的公牛,于是它就有了“牛公山”之名。俯瞰山下,水边常有五彩凤鸟戏水;仰望山头,绿林间常见白鹤冲天。于是又有了“凤丘”和“鹤林”的美称。
闽学大家朱熹晚年曾多次到福州,他在东门竹屿、紫阳一带留下文化活动遗迹和传闻故事。大约在庆元年间(1195—1200),他在此题字,所书的“凤丘”“鹤林”摩崖石刻留存至今。从此牛公山又叫“凤丘”,凤丘山西麓的村庄也就有了“鹤林”之名。
晚年朱熹在题写“凤丘”“鹤林”榜书的时候,福州城里有一位彭氏少年,热衷于庄老思想,认真习武健身。嘉定十年(1217)彭耜32岁,拜福州著名的道教白玉蟾大师学道。之后,大约是绍定年间(1228—1233),他与夫人在凤丘山林幽处设静修场所“鹤林靖”,凿井炼丹,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自号彭鹤林。
凤丘山的北麓也逐渐聚居形成“蒲岭”村落。凤丘山上丹井同源的水脉流经蒲岭村,村民开凿修浚了水井,其中就有“蒲岭宋井”。
一晃13年过去,我重温旧照片,寻思着如今的宋井还在吗?老树、石槽、观音龛都好吗?
汽车沿着尚未开通的三八路自东向西前行。工地的南侧,通往牛岗山公园的坡地上,新植的榕树与花圃间,有为宋井所留的一方小天地,榕树、井台、水槽、观音龛一个不缺。井栏还是那个井栏,依旧参差如假山造型,只是多了一个不锈钢的框架。井口处蕨类、幼榕和菖蒲丛生,枝叶从铜锁和不锈钢框架中,努力向蓝天伸展。井栏上晚清嘉庆年的题刻更难辨认了。五口新打造全石水槽呈“J字形”排列,观音龛里里外外翻了新,居中是端庄典雅的青石神像。
古往今来,曾有多少妇女们在井边一边劳作一边闲聊家长里短,同时向观音娘娘烧香磕头祈求愿望,井台与观音是古时村落生活的“标配”。神龛下四块古花岗岩井栏石榫卯相接,连成一排依旧分明。一番擦拭之后,在神龛下右边第二块井栏石面现出两行竖刻“宣和三年(1121)”“募缘重修”字样。这是一组原来的古井栏板吗?这可比南宋朱子题“凤丘”还早了几十年。
据《福州姓氏志》记载,清朝乾隆年间,林氏家族从鼓山脚下闽江岸边的后浦村迁徙来到了蒲岭,从水边的“浦”迁居山下的“蒲”。人口发展后修浚北宋的井,于是更换下宣和三年(1121)的方形花岗岩井栏,用于神龛的基座。于嘉庆十二年(1807)重立圆形井圈,刻上铭文。
如今眼前的这口井被不锈钢条“五花大绑”并挂着保护牌。阳光洒在井口,井水倒映着婆娑的枝影与亘古不变的天光。
《福州晚报》(2025年8月19日 A07版 闽海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