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宝熙

　　榕城文化内涵以“摇篮”“之乡”“之都”等命名之多，在国内城市中可谓一枝独秀，无出其右者，其中包括近代海军摇篮、天文学家摇篮、近代翻译家之乡、近代才女之乡、金鱼之都、温泉之都等等。

　　近期，随着电视剧《沉默的荣耀》热播，许多观众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从螺洲古镇走出的传奇将军——吴石，媒体点赞福州是“英雄之城”。这，为福州深厚的文化底蕴再添浓厚一笔。

　　福州被称为“英雄之城”当之无愧，源于其深厚的历史积淀和独特的城市精神。从革命战争年代至今，福州在册烈士有2560多人，为革命牺牲逾两万人。这些数据，充分说明了福州这座城市的英雄特质。

　　历史上的福州，始终闪耀着英雄之光。“英雄之城”的底气，刻在一个个名字里。

　　林则徐，因虎门销烟的壮举，展示了中国人民不惧外侮的坚强意志，由此成为一代民族英雄，为后世传扬和敬仰。他提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塑造了福州人硬骨气的底色。也许正是受这句名言激励，此后福州走出众多英雄人物，不断演绎英雄事迹。

　　1884年8月的中法马江海战中，有700余名福州籍将士伤亡。战后，福州民间流传着“福州遍戴孝，家家哭丧事”的惨痛说法，整个福州城陷入巨大的悲痛中。

　　1894年9月的中日甲午海战中，参战的12艘北洋水师主力战舰，有11位管带（舰长）来自福州船政学堂，其中8名是福州人。壮烈殉国的福州籍军官，包括林永升、刘步蟾、林泰曾、黄建勋、林履中等。牺牲的战士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绝大多数是福州籍是毫无疑问的。

　　侯官人林旭，“百日维新”失败后被捕，面对行刑镇定自若，喊出“君子死，正义尽”的豪情壮语，于1898年9月28日，与谭嗣同等被杀害于北京宣武门外菜市口，时年23岁，是“戊戌六君子”中最年轻的一位。

　　1911年4月，广州起义爆发，林觉民在激战中受伤被俘。面对清军审讯，他慷慨陈词，从容就义，年仅24岁，系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他以慷慨赴义的壮举和感人至深的《与妻书》闻名于世。

　　黄花岗起义牺牲的烈士中，近三分之一来自福州十邑，其中林尹民、林文、方声洞、林觉民、陈与燊、陈可钧、陈更新、冯超骧、刘元栋、刘六符等10位烈士更被誉为“福州十杰”。

　　林祥谦，二七大罢工工人领袖。1923年2月7日，军阀吴佩孚下令镇压罢工工人，制造了血腥的二七惨案。林祥谦被捕后，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他高呼“头可断，血可流，工不可复”，英勇就义，年仅31岁。

　　林白水，与邵飘萍都是著名报人，并称“青萍白水”。1926年8月5日，因在《社会日报》发表评论抨击军阀张宗昌及其幕僚潘复遭逮捕。面对死亡威胁，他毫无惧色，在遗书中写道：“我生平不做亏心事，天必佑我家也。”翌晨，林白水被杀害于北京天桥刑场，以身殉报，终年52岁。

　　胡也频，是杰出的革命作家、著名的“左联五烈士”之一。1931年1月17日，在出席第一次全国工农兵代表大会时，他被国民党特务逮捕。2月7日，在上海龙华，他与其他4位“左联”成员柔石、殷夫、冯铿、李伟森同时被秘密杀害。

　　王冷斋，七七事变时，任宛平县县长。七七事变当晚，日军声称一名士兵在演习中“失踪”，要求入城搜查。王冷斋作为地方行政长官，坚决拒绝日军无理要求，并依据外交程序与日方据理力争。在谈判中，他戳穿日军谎言。谈判期间，日军突然炮轰宛平城。王冷斋未退缩，而是协同二十九军守城抗战。当然，比王冷斋更有名的抗日将领多得很，比如张自忠、佟麟阁、杨靖宇、赵登禹等。为了纪念这些抗日将领的英雄事迹，在北京、长春等地，都有以他们名字为命名的街道。

　　陈季良，民国海军第一舰队司令。七七事变爆发后，他临危受命，被任命为江阴封锁区总指挥。在日机狂轰滥炸下，他指挥舰队英勇反击。在逸仙舰上指挥作战时，他被弹片击中腰部，血流如注，仍坚守一线。这场被外军观察家称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最惨烈的海空战”，民国海军在劣势下浴血奋战两个月，击落多架日机，有力挫败了日军速战速决的企图。

　　萨师俊，曾任中山舰舰长。1938年10月，武汉保卫战期间，中山舰奉命驻守长江金口段（今武汉江夏区），承担防空、巡逻任务。10月24日，中山舰遭日军飞机轮番轰炸，舰体多处中弹，萨师俊双腿被炸断，仍坚持指挥。士兵们想护送他到舢板上离开军舰，但萨师俊拒绝撤离，誓与军舰共存亡。他坐在甲板上高呼杀敌，直至中山舰沉没，壮烈殉国，年仅43岁。

　　陈盛馨，抗日空战英雄，参与多次重大空战，战绩辉煌，是空军公认的佼佼者，被誉为“虎将”。尤其在1938年武汉会战等战役中表现突出，与战友合力击落多架日机，展现出色的战斗技巧。一次空战中，他被误认为阵亡，军方曾为其召开追悼会，后发现他成功生还。1942年，他在执行任务时，因飞机故障失事，不幸以身殉职，年仅30岁。除陈盛馨之外，抗战期间还有许多福州籍王牌飞行员、精英、英烈等，他们或在中国空军序列中作战，或加入美国志愿航空队（飞虎队）及其后续部队。他们的英勇事迹，是中华民族共同的历史记忆。著名诗人、福州人林徽因曾为牺牲的飞行员三弟林恒，写下《哭三弟恒》，表达对林恒的深切怀念。这首诗不仅是对林恒的悼念，更是对所有为国捐躯的年轻飞行员的深切缅怀。

　　吴石，中共隐蔽战线的杰出英烈，被称为虎穴忠魂。1950年6月10日，吴石在台北马场町英勇就义，时年57岁。与他同时就义的还有陈宝仓、聂曦、朱枫。其中吴石、聂曦是福州人，陈宝仓是河北遵化人、朱枫是浙江镇海人。在台牺牲的福州烈士，还有王正均（曾任吴石将军副官）等23人。1950年8月，王正均在就义前，镇定写下绝笔书，字里行间透露着对家人的牵挂，却只字不提自己秘密从事情报工作的真实身份。

　　何凌登，是第一位志愿军烈士。他曾参加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朝鲜战争爆发后，任三十九军司令部参谋处长的他受命入朝了解战况。1950年10月21日入朝参战，他在第一辆指挥车上带路，过江后遇美机低空夜袭不幸中弹，浴血鸭绿江，时年34岁。

　　以上列举的福州英雄人物和事迹，足以佐证福州是座“英雄之城”。

　　以往，我们都认为福州是海滨邹鲁，人才辈出，造就了大量的专家、学者式人物。由于受盆地意识影响，形成了他们勤奋好学、性情温和、文质彬彬等性格。其实，福州还受海洋文化影响，也形成了勇于冒险、不屈不挠、大度包容的性格，造就了不少有血性和阳刚气质的英雄人物。这些英雄人物和他们的事迹，生动诠释了“英雄福州城、血性福州人”的千钧分量。

　　（作者系福州人，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我国工程地质遥感技术创始人和开拓者）

　　《福州日报》（2025年11月28日 005版 闽江潮）